老族长摇摇头,还是难以接受。
“对了,族长,还有一件事。”杨奎道,“听李小姐说,四公子是脑袋在门框上撞了一下,磕破了头,然后突然开窍。”
老族长怔了怔,他见过杨宁额头上的伤,之前以为是跟胡人作战时留下的,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撞了门框。
“如此一说,就都解释得通了!”
老族长回过神,顿时抚掌而赞,哈哈大笑起来,“撞得好啊!”
杨奎连连点头,很认同老族长“撞得好”的评价。
他也是如此认为,只不过不好说出口,现在亲耳听到老族长替他喊出这几个字,立即感觉心胸通透。
......
“二哥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所为何事?”杨征放下书卷,看到进门的杨濛,讶异之余,连忙起身招呼。
杨濛自己找了位置坐下,默然片刻,拍着膝盖长长叹气,语不惊人死不休:“三弟,杨家恐有灭门之祸!”
杨征被吓得手一抖,书卷掉在地上,赶紧俯身捡起,眼神不定地道:
“二哥休要危言耸听,安之今天虽然说了起兵抗胡的大话,但父亲并未同意,算不得什么。
“他真正做了的事,除却杀戮胡人,就只有收拢自耕农。胡人杀了就杀了,大快人心不说,咱们也无法挽回什么,至于后者......”
杨濛重重击节,不再藏着掖着:“我过来,正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此事有何不妥?”杨征眨了眨迷茫的一双眼。
杨濛示意对方坐下:“不让自耕农进门,这是我特意吩咐桐儿去做的,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安排?”
杨征抿了抿嘴,他并非糊涂人,眨眼就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胡虏烧杀抢掠之后,自耕农失去房屋、粮食、财物等等,从此一无所有。
“没了房屋可以搭窝棚,但他们想要来年春天有种子,想要在秋收之前有饭吃不饿死,粮食不可或缺。”
说到这,杨征停了下来。
这些粮食从何而来?
得买。
向谁买?
当然是向当地大族,也就是杨家买。
拿什么买?
已然一贫如洗的自耕农,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田地!
兵灾造就荒年,荒年的土地价格当然不会高,杨家如果愿意,更能刻意压价,那么自耕农想卖地也是贱卖!
土地多的,把一部分土地卖给杨家,自此变得穷困,但尚能苟延残喘。
土地少的,把田全卖了,都未必凑得到可以撑到明年秋天的粮食,只能卖身给杨家做佃户!
一场兵祸,乡民死伤无数,活下来的困苦不堪,唯独作为地方大族,拥有坞堡、私兵的杨家,可以趁机获利,进行土地兼并!
这,就是杨濛不愿收留自耕农的原因。
他巴不得自耕农自生自灭,多死一些。
这样一来,那些自耕农的土地失去主人,买都不用买,杨濛只需要打点一下县衙,便能把它们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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