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这是给脸不要脸!”田克荣一巴掌拍在木案上,须发倒竖,木案“吱呀”作响,但拍完之后,又剧烈咳嗽起来。

陈玄烈真担心他旧伤复发。

“我等为朝廷出生入死二十载,为何将人往死路上逼?”陈奉先也是一脸的怒气,眼神无比失望。

“被逼上绝路的不止我等。”陈玄烈知道他一向想当大唐的忠臣良将,但大唐又岂会在意一个武夫?

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没想到还是走上了李可封的老路。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错,只是手段有些粗糙了。

陈奉先冷哼一声:“凤翔节度使令狐绹庸人也,庞勋之乱初起,若非此人屡战屡败,庞勋焉能纵横江淮?依我之见,这三路人马皆不堪一击!”

最初庞勋杀回江淮时,实力并不强,令狐绹恰好是淮南节度使,都押牙李湘建议以奇兵果断出击,但令狐绹生性怯懦,非但不敢出击,反而送上遣使慰劳,还献上粮草。

庞勋因此得到休整,并招募到银刀军旧部,成了气候,一鼓作气杀回徐州,方才有了后来震动天下的“庞勋之乱”。

即便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令狐绹只是换了个地方,依旧当节度使,还进封赵国公……

陈玄烈不禁感慨,牙兵的儿子还是牙兵,宰相的儿子还是宰相。

令狐绹做过宰相,其父令狐楚在宪宗朝元和年间也是宰相,其子令狐滈拜左护卫将军,任詹事府司直,骄纵不法,卖官鬻爵,人称“白衣宰相”,其他几个儿子也是身居高位。

田克荣道:“朝廷既然赶尽杀绝,我等就不必再客气了。”

陈玄烈与他们一起商议,为的就是得到他们的支持。

不过怎么打,打到什么地步,还是要细细思量一番。

陈玄烈摊开地图,如果不能返回许州,就要寻一個落脚之地,邠宁离长安太近了,朝廷绝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威胁在。

虽然总在叫嚣攻打长安,但手头这点实力实在不够看。

即便成功了,也是死路一条。

“邠宁四战之地,不如趁势杀奔凤翔如何?”陈玄烈指着邠州之南道。

凤翔南望汉中、东西川,西依陇右,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窜入陇右当野人。

凭着这帮忠武悍卒,在陇右找个安身之地不难。

关键凤翔节度使令狐绹年迈怯懦,胜算颇大。

即便今后要造反,也须寻一块根据地,有个后方,不然到处流窜,迟早会被耗干。

这个乱世才刚刚开始,会持续很长时间。

“可!”田克荣又是一巴掌拍在木案上。

“然则许州家眷岂不是要被连坐?”陈奉先满脸忧愁。

“做大事,自当抛家舍业!”田克荣红着一张脸道。

陈玄烈扫了他一眼,果然也是个狠人……

周庠眼珠子轱辘一转,“若我等失败,则家眷必遭屠戮,但若我等成事,朝廷定不会害他们!”

许州牙兵家家相联,盘根错节,敢杀这一千多人的家眷,只怕整个忠武镇都要反。

按周庠的意思,只要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就能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就像当年魏博的田承嗣,几乎将大唐王朝玩弄于股掌之间,朝廷无可奈何,潇洒的活到七十五岁寿终正寝。

这年头不怕你捅破天,就怕你不声不响,动静闹的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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