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端碗蛋羹坐在榻上,听小宫女回话说外帐两人都安置妥了,便点点头,想趁机将碗放下,却见春音在旁边双目炯炯地盯着她。
“殿下,晚膳不知何时才能好,您多少用些,小心一会儿饿得受不了。”
宋韫头皮一紧,不禁反省,是否对春音太好,竟让她有胆子这样处处管制着她。
她瘪瘪嘴,捏着银匙将蛋羹搅了个稀巴烂。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用些。”春音好声好气地劝,“奴婢亲自守着炉子炖的,干净着呢。”
这话触动宋韫想起旧事,那时她在昭阳殿和春音相依为命,按例送来的饭菜常有不洁之物,有时是头发,有时是指甲,有时是飞虫。
她饿得受不住,就不管不顾先挑出来脏物,再将饭菜囫囵吞咽下去,吃完又恶心得大吐特吐。
春音心疼她,便低声下气去求宫人们,拿他们换下的衣物来洗,以此换些干净的冷馒头和剩点心给她吃。
昔日昭阳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官,一时沦为替宫人清洗衣物的浣衣女,冬日里两手皲裂不能碰,稍加使力,就会裂开血口。
宋韫放下蛋羹,拉过春音白皙柔滑的双手,握紧后说:“这些活,你往后不准干,若叫我看到你手上出现一丝瑕疵,我就不要你了。”
春音当她说笑,也不在意,只顺着她道:“好,奴婢听殿下的。既然殿下不许奴婢日后再下厨,那么此蛋羹便为奴婢的‘封山之作’,不知殿下可肯赏光,将其享用呢?”
宋韫怕了她的唠叨,撅着嘴将蛋羹尽数吞进肚子。
伺候公主吃饱喝足,春音满意地带人去整理晚间沐浴需要的东西,想外面下雨,公主左右出不了帐篷,便不再管她。
宋韫在榻间滚了几圈,想到外帐坐着的俩人,起身自己套上羊皮靴,捧了桌上的金桔和枣糕,蹬蹬蹬跑到外帐,挑着帘子喊:“三哥,你饿不饿,我这里有点心。”
外帐里,宋弃和沈璎一人占据一角,各自守着火盆静坐在椅中。
两人面上都淡淡的,看不出之前有交谈的样子。
宋韫转转眼珠,跳出去,凑到宋弃身边坐好,将盛着金桔和枣糕的银盘放下。
宋弃和沈璎没料到她会出来,都愣了愣。
沈璎反应快,立时站起来,躬身行礼。
他嘴里恭谨地道着公主安康,神情却平静的看不出半点恭谨。
宋韫望着他的湿发和眉眼,竭力压下心头的悸动,笑道:“你坐吧。”
等他依言坐了,她又问:“这个时节,崇文馆正值考试月,先生怎么会放你出来?”
沈璎是崇文馆出了名的优秀学生,考试对他来说是证明能力的最佳途径。
且他即将肄业,终试至关重要,成绩更是作为吏部日后铨选官职的一大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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