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照常来到香满园,径直去了二楼雅间里坐下,等了许久也不见掌柜的前来拜见,这才差遣身边的小厮去查问情况。

“掌柜的,怎么回事?身上的皮痒啦?看不见我家二老爷坐在这里等你?”正说着,那小厮上手推搡着掌柜的。

那徐掌柜也是个人精,依旧带着万年不变的笑容到了雅间内,“还望二老爷见谅,属实是今天下面太忙,没看见您今日过来。”

“罢了罢了。”苏洇摆摆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今日十五,我也是照常过来查账拿银票的,不然谁愿意来你这地方。”他环视打量了一下这个包间,一副十分看不上的样子。

苏洇照旧拿起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水,只是显然 ,这次是空的。

还不等他发火,身边的小厮就已经叫出声来。“姓徐的,你什么意思,我们老爷来了也没个茶水喝吗?还不去拿最好的雨前龙井来!”

苏洇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家身边的小厮,心里想着,还是自己家的人用着舒心,哪里像这个教不会的,要不是看他还能把这个酒楼打理的像样,迟早把他换了!

“是是是,这就给您上。”说完便转身出去嘱咐在外面的小二,“随便去泡壶龙井来。 ”

“掌柜的,这次不拿您珍藏的茶叶吗?”那个小二不太放心的问道。

“去吧,他又喝不出来,何况之后他再进香满楼也难啰。”小二这才放心下去,然后徐掌柜安排好又回到雅间听训,因为他大概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没这么好结束。

“最近的账本呢 ?银票呢?”苏洇不耐烦的出声质问,“平时你不是都会准备好的吗?现在浪费我这么长时间,要怎么算啊?”

等他说完,小厮一脚将徐掌柜踹的跪下来,他用力的捏着徐掌柜的下巴,“回老爷话!账本呢?”

徐掌柜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开始思考以前是怎么忍受这两个人每个月都来这里收账的呢?现在看活脱脱的像是来让他交保护费的。“回二老爷的话,今天一大早大老爷就传话让我带着账本和银票去府上,还问了香满园这两年的经营情况,这件事情,他没同您老人家说吗?”

苏洇一把推开挡在徐掌柜面前的小厮,站在他面前恶狠狠的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掌柜装作十分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回道:“小人也不清楚啊,只听苏府小姐说,以后每月十五,账簿和银两都由我们亲自送到府上检查,不必专门人一家一家的来收了。”

苏洇听完只觉得晴天霹雳,这是要断自己财路啊,立马抬脚就要去要个说法,也不管后面的小厮有没有跟上。只有小厮还在心疼刚上来的雨前龙井,拿走壶盖,咕咚咕咚喝完了才去追自家主子。

苏洇前脚刚走,刚来送茶水的店小二眼疾手快的进来扶起来自家掌柜的,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徐掌柜原以为他会问自己茶水钱没有结怎么办,结果只听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说:“他不烫吗?”

徐掌柜扶额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洇出来后一连去了五六家铺子,结果这五六家掌柜的都跟徐掌柜的说辞别无二致,他只能灰溜溜的回到马车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显然大房这是要撕破脸皮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要是没钱了,我妹子那边可就揭不开锅了呀。”边上小厮见苏洇没了主意,开始在边上旁敲侧击道。

“她跟我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委屈她过,少操这份闲心。”苏洇嫌弃的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厮,生气道“先回家。”

家里那位可是个泼辣的,要是让她知道大哥想要一手遮天,不给我们活路。就算大哥是天,她也能去给我撕开个口子,我只要跟在后面捡现成的便罢了。苏洇想到这里,今天也是难得露出来了满意的笑容,彷佛他已经看到大哥一家是怎么被自家娘子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了。

回到家里,他同娘子一卖委屈,她的性格就已经开始坐不住了,一副要去讨公道的模样。这一切都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除了中间她还骂了自己半个时辰的窝囊以外。

骂了那么久,事情还是要办的,胡大娘子刚坐下,苏洇就殷勤的递上一碗晾的刚刚好的茶。见自家相公还算有诚意,自己心里的火气便消下去三分。

“娘子觉得这件事情,我们要如何同大房那边分辩?还希望娘子帮为夫拿个主意啊。”苏洇乖顺的用自己的衣袖给自己夫人扇着风,一副生怕夫人被气到的样子在边上做小伏低。

胡沁甜听自家相公如此倚仗自己,属于她自己本身的骄傲感油然而生。当初母亲不是没有给她介绍过别家的公子,为何自己偏偏会选择苏家这个没实权的偏房二公子呢?还不是因为他够听话,家里家外不管什么大事,只要她过问,那就都是听她的,有几个当大娘子的会不羡慕?

还记得当初自己与他那个嫡母不对付,回来抱怨了两句,也是苏洇亲自与大房沟通,准允自己同他搬出来,另府别居的。想到这里,苏洇唯一的那点窝囊都开始变成了令人心动的闪光点,便罢了,他苏洇离了我胡沁甜还能活得下去吗?

“罢了,再生气这件事情也需要解决。你去找你们苏家那几个宗族长老来,我们去大房那里同他们讲讲道理。”至于找哪几位,他们都心照不宣。

“小姐,外面二老爷带着两位老太爷来了。”

“嗯,我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过去。”相比较于华霏的惊慌失措,苏言溪一副早知如此的波澜不惊。

想到上一世父亲因为跟陛下政见不同,逐渐失了圣宠,被贬至黔州做了个看守城门的定远将军。

原本就这样清贫着过,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这时候因为祖母心疼自己想吃城东的义兴斋的点心,便自己出门替我去买,回来的时候赶上了一场秋雨,等到第二天过后,祖母一病不起。

上一世的时候,祖母连着喝了一周的苦药,却不见一丝好转。她至今都记得老奶奶将她叫到床前,伸出来的形同槁木的手,她就那样轻轻的握着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丝重量。

“溪儿,是祖母不好,祖母拖你们后腿了。家里这两天因为我的原因,没少请郎中吧,那些银子你还是要留着,不要乱花,要等到你父亲回来啊。”

“祖母,可是你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溪儿乖,听祖母的话,让祖母就这么去吧,那些药真的是太苦了。银子留着,给我们溪儿多买两个糖果子吃。”祖母爱怜的帮自己拢了拢头发,交代完这些,就晕了过去。

溪儿会听话吗?自然不会,她也不顾外面多大的雨,就这样冲进雨幕里,她要去给祖母请郎中。

街上是空空荡荡,大家似乎都在躲着雨,也在躲着她。

她连着跑了三四家药店,都关门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撞到了三殿下边衿桦的马车。

现在想想,也许一切都没有这么巧。

故事的后来往往都是那样顺其自然,他顺其自然的将自己送回了家,顺其自然的帮自己找医官救治了祖母,自己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他的。能做的,或许就是在父亲再次凯旋而归的时候,她怀揣着感恩的心,选择嫁给他。

这段时间自己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在想我们上一世两个人的相遇,太多巧合,巧合多的像是有人精心设计过。

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眉目,就算是猜测,不论真假都是平添烦恼罢了。

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就算当时父亲被贬官,家中落魄,但是怎么都不至于连祖母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光现在自己能看到的账本,陛下每年的赏赐和自家原本各处房产、铺子、田地,能拿出来的钱都够她们祖母两个相依为命到百年了。然而自己上辈子确是家仆尽散,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华霏在旁,祖母汤药不灵,差点撒手人寰。

这中间少了的,直到自己重生回来后,用心查探,才发现最后竟然是苏洇吃里扒外,将他们大房的产业暗自挪到自己手里,对他们的境遇袖手旁观。

如果没有他,自家小老太太也不会受那么多的罪,也不会最后就算有名家医治,也最多再陪了自己三个月而已,最后父亲都没来得及见到祖母的最后一面。祖母,就算是为了你,这黏在我们身上吸血的虫,今天我也必须要赶走。

想到之前自己跟爹爹悄悄在书房说了这件事,爹爹除了震惊,满是难以置信。

“洇弟怎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置信。你祖父临终之前虽将所有东西都给了我,却也一并将苏家所有名誉责任的重担给我担去了,要我要护他一辈子周全。他说小洇不必有大志,一辈子衣食无忧即可。所以你叔父就一直按着你祖父的嘱托,看管着我们苏家所有田产铺子。”爹爹追忆着往事,不明白为何长子要承担那么多血泪,次子只需要享受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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