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香味哦?”

李婆子推开了门,深深吸了口气:“闻着像是鱼汤味。”

她砸吧着嘴,回到座位前。

李婆子瞧着一桌子咸菜外加一个大葱炒鸡蛋,看着儿媳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尤其她看儿媳只顾着扒饭,连话都不回一声后更加恼了:“我说你啊,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呢?”

“听见了,做鱼的大概是黄家郎君。”李家儿媳许娘子抬起头,慢吞吞地拿着毛巾擦手。

没等李婆子说话,她冷笑一声道:“那是黄家郎君有本事,今儿个一口气钓上来三条大鱼,据说最大那条被城里来的管家收了去,一口气给了五十钱呢!”

许娘子扫了眼低垂着头,闷不吭声的丈夫:“良人没钓得半条鱼,我哪里来的钱买肉?要不阿母给我点铜子,我明日去买肉来?”

李婆子黑了脸,却是舍不得出这个钱。她扫了眼没出息的儿子,心下郁闷得很:“人家道生儿子好,我看还是姑娘家好。”

李婆子想着简二娘说的话,酸得两眼泛红:“那简家的晴姐儿谈的人家,对方不但有铺子有田地,而且还愿意出十两聘礼呢。”

“简娘子居然还推三阻四的。”

“要是我女儿的话,我哪里会犹豫……”

“花大钱娶了个媳妇。”

“连孝敬孝敬我都不知道,还成天想着把东西搬回婆家去。”

李婆子抱怨几句。

她看儿子儿媳都没反应,气得直黑脸。李婆子往饭碗里舀了两勺子的咸菜,气呼呼地蹲门口吃去了。

被她惦记的简娘子正在给简岚揉肚子:“你这丫头,让你吃馋嘴吃那么多。”

许久没吃肉的简家四口人忍不住多吃了些,满满当当的一碗鱼肉都□□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一滴不剩。

简岚还意犹未尽,砸吧着嘴回味:“阿姐,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早上你还说榆钱窝窝是呢。”

“嘿嘿,素菜和肉菜比不来啦。”简岚厚着脸皮撒娇,见着简雨晴收拾碗筷,她也凑了过来:“我来,我来。”

“这边我来,你去把坑烧了。”

“好吧。”简岚乖乖回答,屁颠屁颠地将柴火塞进灶头里,将炕再次烧起来。

炕烧热,屋子里也越发暖和。

简娘子整了整被褥,拍了拍枕头,叮嘱简岚洗干净手脚,抹抹身子再睡到炕上。

简岚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她随便将帕子搅了搅湿,往脸上抹了两下就想往屋里钻,又被眼明手快的简雨晴揪住,拎到身边让她用沾着盐粒的柳条枝和浸着薄荷叶的温水刷牙,最后还不忘将她的脏猫脸擦了个干干净净,才放手让她回屋里。

简岚拍拍屁股,赶紧往屋里钻。她躺在热炕上,还拉着简娘子抱怨:“阿姐非要我用柳条枝儿刷牙,弄得我牙都酸了,还有那薄荷泡的水,凉飕飕的,感觉好奇怪!”

“娘闻着还挺香的!”

“真的吗?”简岚这才满意,滚在简娘子怀里撒娇:“阿娘帮我梳梳头好不好?”

“好好好。”简娘子伸手解开绑在简岚垂鬟上的红绳,松了松头发后再用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嘴里还哼着小调。

简雨晴撩起布帘走进屋里,瞅了炕上的简娘子和简岚一眼。

简娘子手上动作不停,抬眸看来:“雨晴你洗了没?阿娘待会也给你梳一梳。”

“你也到岁数了,得好好养一养。我听人说用淘米水洗头发,那头发就会越长越好的……”

简雨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简娘子低头一看,梳着脑袋的简岚窝在她的怀里,不知何时已睡熟了过去:“小岚这丫头,这才刚吃饱呢,怎么就睡上了?这么懒的丫头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简娘子嘴上抱怨,动作却很实诚。她拉过被褥给简岚盖上,想了想又直接给她裹成一颗球,轻手轻脚地放在炕上。

简岚睡得四仰八叉,嘴里还打着小呼噜。

“瞧着是真累着了。”

“她才六岁,漫山遍野的跑上两圈不累才怪!”简娘子看着胆大包天的小女儿,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低声埋怨两句后,又朝着简雨晴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阿娘给你也梳梳头。”

简雨晴嘴角噙着笑:“娘,我有事要和您说。”

简娘子跟着简雨晴走到外间,然后看着简雨晴又将简云起也叫了过来。

简娘子被这般的阵势吓了一跳。她心里有点儿不安,下意识握住简雨晴的手:“我的儿,这是出了什么事?你和云起吵架了?”

“不是。”

“那是你有了心仪的郎君?”

当下风气颇为开放。

要说贵族间还有点门阀地域之间的隔阂,那百姓的婚事就简单了,不但有媒婆居中介绍的,而且还有自由恋爱的。

简娘子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满眼期待地看着简雨晴:“阿娘不是固执的人,你有心仪之人的话就告诉阿娘,阿娘帮你去打听打听!”

简雨晴哭笑不得:“阿娘,才不是呢!”

被简娘子这么一打岔,原本严肃的气氛也消散大半。简雨晴鼓着脸颊,拉着简娘子的胳膊晃了晃:“阿娘,我准备说的可是非常,非常正经的事。”

简娘子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你说,阿娘听着呢。”

随着简雨晴收敛了笑,神色渐渐严肃,简娘子也紧张起来。紧接着她便听到女儿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做了个梦。”

这就是非常正经的事?

简娘子愣了愣,没忍住歪了歪脑袋。她困惑地瞅瞅简雨晴,然后恍然大悟:“雨晴是做噩梦了对不对?怪不得你起得那么早,来!阿娘抱抱好不好?”

简雨晴小脸通红:“不是!”

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被阿娘一说就成了自己做噩梦了?她赶紧补充道:“阿娘不觉得我上回生病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吗?比如性格啦,又比如我的厨艺!”

简娘子想了想:“没觉得?”

她昂首挺胸,搂着简雨晴洋洋得意:“雨晴你可是我和你爹的女儿,一学就会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啊?”

“娘天生手巧,刺绣一学就会。”简娘子抬起下颚,还是骄傲:“你爹过目不忘,读书速度远超其余人。”

“要我看,雨晴定然与娘和你爹爹一般,在学习厨艺上有非同寻常的天赋。”

简娘子滔滔不绝,夸赞着女儿。

她说到这里,也有些好奇:“雨晴的厨艺是哪里学来的?一直藏着掖着,居然阿娘都不知道!”

“娘,不是姐藏着掖着。”简云起插话道,“咱们一冬天不是吃豆酱,就是吃榆酱,要不就是鱼酱,连鸡蛋都四五日才能吃到那么一勺子,您说姐的厨艺学着能有用吗?这不是牛刀割鸡,大材小用嘛。”

简娘子想想也是。

简云起转头看着简雨晴,问得很是直白:“……姐,你的厨艺是从哪里学的?难不成你早就拜了城里的大厨为师?”

简大郎在的时候,常常带着一双儿女到城里去,糖葫芦糖画人之类不说,食肆酒楼也是去过几回的。

简娘子想起简雨晴先前说的话,惊得倒吸口凉气:“真的假的……嗐,不可能。”

“你们爹爹就带你们去了两三回城里,哪能拜什么师。”

再说,良人也从未提起过这事。

简娘子回想自家良人曾经说过的话——简大郎以前常说起未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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