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二话不说,拎剑就砍。

她才没有功夫跟晏南天废话。

她平时不用剑,随手使出的便是东方敛惯用的那一式——砍。

“呜嗡——铛!”

刑天剑荡出深黑残影,威势沉沉,一剑轰中祭坛封印。

千丈塔壁上,青金符咒齐齐光芒绽放!

一重又一重咒言浮起,交织明灭,神力轰然荡下,渡入封印,令其固若金汤。

云昭感觉自己斩中了一只光华灿烂的大碗。

“铛——嗡……嗡……嗡!”

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震痛,胸腔仿佛被一只重锤击中,张嘴便喷出一口血。

云昭倒退几步,“嗡”一声将剑荡至身侧,斜斜提稳。

抬眸,盯向祭坛之上。

晏南天袖手立在封印后方。

他摇头浅笑,表情颇有几分遗憾。

“怎么办阿昭,”他轻声道,“这一次,我不让你了。”

神官们的颂咒已至尾声。

奇异玄妙的震荡在塔中涌动,仿佛无形的浪,涤荡之处,塔身宛如水洗,一层一层蜕变出神器的宝光。

云昭冷笑,提剑掠上:“我用得着你让?!”

双手握紧剑柄,“呜嗡”一声举过头顶,旋身劈斩。

“铛——轰!”

她发起狠时从来不要命。

反震之力袭来,她不退反进,一剑接一剑轰向封印。

“轰!轰!轰!”

浑身经脉剧烈震痛,乌发披散,唇角不断溢出鲜血。

封印后,晏南天一瞬不瞬凝望她。

目光痴迷怜悯。

“轰——铛!”

又一剑斩在稳固的封印上。

云昭偏头盯向手中的刑天黑剑,怒道:“你行不行啊!”

一旁,陈平安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儿。

他单手拄着腿,摆手,上气不接下气道:“没、没剑灵啊!当、当然不行!得、得要剑灵!”

晏南天正在入迷地欣赏云昭虚弱吐血的模样。

突然被打搅。

“是你。”目光瞥到陈平安,晏南天忽地笑了,“还未与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陈平安惊得缩起脖子:“哈?!”

他区区一个小太监,何德何能欠了对方的账?

晏南天轻轻眯了下眸,温和地问:“当初我亲眼看着你死透,再绑上巨石沉湖,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爬出来的?”

陈平安打了个寒颤:“啥?!我就是掉了个湖……”

“我看着你死。”晏南天的语气更加温柔,话中的恶意却像是淬了毒,“倒气、抽搐、失禁……”

他每说一个字,陈平安就浑身一抖。

云昭抿唇,抬手摁上陈平安的肩,凝神握紧。

“嗡……”

眼前掠过画面。

最普通不过的一角宫廷。

小太监跟着不受宠的江采女,日子倒是过得还不错。

安安静静,与世无争。

采女很喜欢这个与自己的儿子岁数差不多的小太监,待他温柔和气,像他很久很久以前病死的娘亲。

六皇子殿下每次偷偷来看采女,小太监都很高兴,用力帮他们打掩护。

直到最后那一次。

采女没了,小太监的天也塌了。

六皇子的脸色白得像纸,眼神直勾勾地,冰冷得像个死人一样。

他把小太监带到湖边,摁进水里。

透过凌乱的水面,小太监看见六皇子扭曲狰狞的脸。

小太监忽然就明白了。

借着忽然一瞬间的地震,小太监拼死把脸挣出了水面,尖声叫喊:“是你害死采女!你是个怂蛋!”

六皇子踉跄摔上前,亲手摁住他。

摁了很久很久。

小太监是真的死了。死得很透。

云昭偏头,望向记忆画面中“地震”传来的方向。

九重山后山。

再回头看看小少年模样的晏南天,她明白了,这就是她炸太上庙的那一回。

记忆消逝——活人是不能被拿走记忆的。

云昭望向陈平安。

陈平安呆呆站在那里,整个人失魂落魄。

“我……我死了……吗?我……我死了……啊?”

鬼神幽幽叹口气,拎起指骨,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晏南天满怀恶意地勾起唇角:“对,你已经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被人道破,你便要……”

云昭冷声打断他:“晏南天,你这么做人,要后悔的。”

晏南天垂下头,嗤嗤地笑。

“阿昭,这个世上,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能让我后悔。”

塔中忽然光华炽盛。

神官们齐齐一颤,匍匐高呼:“通天塔成!恭迎——人皇归位!”

神器嗡鸣声直上云霄。

紫气降下,一丝一缕聚向晏南天。

云昭瞳仁骤然紧缩——这是香火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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