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过去三十多年,仓央嘉措的上师央热活佛一想起那次见面就心跳加快。他没想到那么晚了第巴大人会独身易装前来,他更没想到,他带来的,竟是佛爷圆寂的消息。
临终前,那一幕又一次在他脑海里快速回放。
那天傍晚,达旺镇已是炊烟四起,一整天的歌声似乎仍留驻在空气中不肯散去。刚刚竣工的达旺寺,坐落在镇西数百米外的一面山坡上,规模宏大,在燃烧的晚霞映照下,簇新的鎏金顶就像熔化流淌的金汁一样,喷射出璀璨的光芒。
“大喇嘛,大庙来了一位磕长头的喇嘛,要求见大喇嘛。”稍顿,“要不着人向他回话,说大喇嘛今日甚忙,明日再……”
“嗯?!”
那年他四十出头,还不是活佛。
侍从是好意,体谅大喇嘛为每年一度的拉萨雪顿节排戏累了一天,但自知言语不妥,低头,弯腰,后退了两步。在这片雪域圣地,磕长头的喇嘛是最受人们尊敬的。他们的要求,任何人都不能置之不理或者怠慢,满足他们的要求被视为上等布施,是大功德。
“走吧。”他双手捶捶腿,有些吃力地扶着桌沿站起身子。多年的戏剧生涯给他落下了腰椎劳损的毛病,时不时疼得厉害。
来到大殿,守在门外的小喇嘛告诉他:“大喇嘛,磕长头的朝圣者正在大殿内候着呢。”
殿内光线昏暗,数十盏酥油灯的火花不停跳跃,佛菩萨的面容时隐时现,平添了几分慑人和神秘的气氛。一个人正跪在佛像前手拿捻珠默默祈祷,一领斗蓬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他轻轻走过去,“尊敬的磕长……”话还没说完,那人扭过头来,一打照面,他大吃一惊,“你……第……”对方镇定地看着他,迅即使了一个眼神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赶忙摆手摒退从人,领来人进入殿角的密室,掩好门,转身刚要行礼,那人扶住他,急促地说:“时间紧迫,只能说几句话。”
“大人易装前来必有要事。”
一秒钟的静默。
“观世音菩萨接走佛爷了。”
尽管对方声音很低,但在他听来却是五雷轰顶、山川崩裂,那一瞬间,他直觉得天旋地转,接着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寂静,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破碎中停止运转。
“洛追,洛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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