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后,没人理睬秦禹苍。
秦禹苍便自己下了楼,接了秦瑞开车要走,刚出大门,就看见站在路灯下淋雨的夏泽笙。
他本打算直接往山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却已经踩了刹车,在夏泽笙旁边缓缓停下了车。这时候秦瑞也看清了路灯下的人。
秦瑞摇下车窗,略有些吃惊:“夏先生,您来了白云居?这是要走……没车接您吗?”
夏泽笙“嗯”了一声:“今天自己过来的。”
秦瑞连忙对秦禹苍道:“阿苍啊,开门让夏先生进来,我们捎他一程。”
秦禹苍刚就开了安全锁,夏泽笙也没有拒绝,弯腰上车,坐在了后排。
“夏先生去哪里?我让阿苍送您。”
“不用麻烦,出了白云居,把我放在路边就行。我自己打车。”夏泽笙说。
“这怎么行。”秦瑞不同意,“怎么能让您自己打车?这、这太不合适了。”
老人家的执拗很难开解,秦禹苍不想在这里一直做无意义的谦让。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送夏先生回二沙岛,顺路。”秦禹苍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夏泽笙,“这样可以吧?夏先生?”
夏泽笙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秦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等秦禹苍把他送到家,他下车的时候还反复叮嘱秦禹苍一定照顾好夏泽笙,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家。
车门关好,车子重新上了路。
这次车内便彻底安静了下来,秦禹苍从后视镜里打量夏泽笙,此时的他靠在角落里,一直看着车窗外的路灯,他的头发雨水淋得半湿,稍微擦干了一些,如今微微卷曲,遮住了他的双眼,秦禹苍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无端觉得他很孤寂。
整个人和他暗淡的衣着,和车外的夜色,恍惚融为一体。
与世隔绝。
上了高架开了一会儿,二沙岛的标志出现在前方,秦禹苍要往过拐弯,夏泽笙却忽然开口:“我不去二沙岛。”
秦禹苍一愣。
“你刚也听到了,秦飞鹏父子让我滚出去。实际上几天前,他们就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勒令我搬离二沙岛的那套别墅。家……我是回不去了。”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秦飞鹏的为人,上辈子秦禹苍已经一清二楚。
“那我送你去哪里?”秦禹苍问他,“回夏家?或者是去你别的居所?”
“我没有别的住所。”夏泽笙说,“至于夏家……我宁可去跳江,也不回那个地狱。”
不回娘家。
也没有其他住的地方。
“既然如此,夏先生有什么中意的五星级酒店,我送你过去。”秦禹苍给出了另外的选择。
夏泽笙笑了笑:“是个很好的建议。可是我又没有钱。”
秦禹苍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他将车缓缓停靠在高架的路肩处,这才问夏泽笙:“夏先生,你亡夫……”
“丈夫。”夏泽笙纠正。
秦禹苍叹了口气:“好,你丈夫秦骥拥有一个千亿的商业帝国。如今你告诉我,你没有钱住五星级酒店?”
“不光是五星级酒店,什么酒店我也住不起,连饭都吃不起。”夏泽笙说,“我身无分文。”
“夏先生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秦禹苍扭头看他。
夏泽笙怔怔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怅然一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像秦骥。”
“夏先生,我不是秦骥,我是秦瑞的儿子,我叫秦禹苍。”秦禹苍对他说,“而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与秦骥相似。”
“真的没有吗?”
“我确定。”秦禹苍毫不犹豫地说。
是的。
他确认。
三年来,有时候在梦里挣扎,仿佛还在那片寂静深黑的海底。
每一口海水都像是水泥般灌入他的双肺。
让他窒息,并沉甸甸地下坠,直到浑身遍布冷汗地醒来。
每每此时,他都会爬起来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看那张与秦骥毫无相似之处的年轻的脸。然后他才能真切地意识到他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重获新生。
而不是另一个噩梦的延续。
旁边的高架路上,汽车在雨中呼啸而过,车灯的光一瞬一瞬的照进来,秦禹苍的面容在一明一暗中被勾勒了出来。
夏泽笙自嘲地笑了一声:“是我冒犯了,抱歉。”
他不等秦禹苍回话就延续刚才的话题解释:“我和秦先生有婚前协议,财产不混同……而我恰巧婚前没有什么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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