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赶着车缓缓驶到朱雀街,传来的小贩叫卖声愈发热闹。
朱雀大街是离皇宫和王府最远的一条街道,是京城最热闹的商业街,到了晚上没有宵禁,只要有客人就会一直开到天亮。
凌砚行率先下车,朝马车内伸出手,却不料被一只冰凉的只比自己瘦小了一些的手握住。
沈木鱼一手牵着凌砚行,一手牵着小皇帝下车,还不忘和凌砚行道谢。
比皇帝先行是为大不敬。
凌砚行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这小孩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沈木鱼脸上还挂着青春靓丽的笑容,能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凌砚行哑然,顿时了然他是真的心大。
一抹金色的日光穿过马车顶斜打在沈木鱼的嘴角上,分外的拥有感染力,能让人跟着他一起高兴。
凌砚行微怔,神色却也是跟着慢慢柔和了下来。
这几年一直忙于朝政,每逢休沐还要带小侄子玩,他已经很久没有松弛过了。
只是才刚缓和下来的神经,又被少年一声喟叹打破。
“我们现在可真像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
沈木鱼盯着几对牵着孩子的夫妻走过,低头看了看只看得到脑门的凌之恒,又扭头瞅了瞅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还要多了一个脖子的威武靖王,默默拉进关系。
凌之恒点头,“那朕……我要在中间!”
他学着那些被父母各一只手牵着站在中间蹦蹦跳跳的孩童,挤到沈木鱼和凌砚行中间,抓住他们两人的手,紧张的左看看,右看看。
凌砚行倒也不训斥凌之恒,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木鱼,确定他是真的没脑子,嗓音磁性道:“一家三口?你是哪口?”
当然是伟大的爸爸。
这话沈木鱼只敢在心里说,万万是不敢当着靖王说出来的。
他知道靖王这话已经半带着嘲讽默认自己是当母亲角色的明知故问了,但他还有一个比“孩儿他娘”更能让男人满意的身份。
只见沈木鱼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凌砚行:“父亲。”
“小侄。”他又指向皇帝,最后双手指着自己,羞涩道,“乖儿子。”
凌砚行:“……呵。”
凌之恒却分外高兴,“那今天我要喊你大哥!”
沈木鱼可不敢受皇帝一声“大哥”,偷瞥了一眼靖王的脸色,暗道一声不好,低头嚅嗫,“那要不然,我当孙子也行呢。”
给摄政王当孙子嘛,不丢人。
凌砚行冷笑了一声。
沈木鱼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男人俊美矜贵的脸,一时有些猜不透他的情绪。
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不是吧他连当爸爸当爷爷的诱惑都能抵制住吗?!
“是糖人!”凌之恒的目光很快被不远处卖糖人的摊贩吸引。
这个年纪的小孩要真冲出去就像是一匹疯马,沈木鱼思绪还停留靖王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身体一个踉跄,被拽飞了出去。
他的个子比凌之恒高不了太多,勉强小跑才能跟上凌之恒的步子。
反观凌砚行竟然能从容不迫的快步走着,好像不是皇帝遛他们,而是他在遛皇帝。
沈木鱼目光幽幽的落在男人的腿上,好家伙,比自己长了一截,难怪步子迈这么大呢!
他上辈子也有一米八,这富家少爷的身子天天山珍海味供着,怎么十八岁了才一米七多一点,跟个没发育的小孩一样。
沈木鱼不满的撅起嘴,凌之恒已经挑上了糖人的图案。
凌之恒给沈木鱼挑了一条鱼,给凌砚行挑了一条龙,正要给自己挑个酷的,他叔就顶着一张不容置喙的脸说:“又想蛀牙了?”
凌之恒:“……”
“那,那我不要了。”小皇帝委屈巴交,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沈木鱼正要偷偷告诉他待会暗度陈仓给他偷吃一口自己的,高大的男人冷静道,“鱼的也不要。”
沈木鱼:“???”
凌之恒心里平衡了。
以往都是他看着皇叔吃,现在有人陪他一起看,好像也没有那么馋了。
小贩本还以为来了一单大生意——这三个人穿的锦衣玉食的,想来不会吝啬。
谁知道这个男人倒是长了一张好脸,扣是真的扣。
三个人就买一根,还不是给小孩和弟弟买的,给他自己买。
玩还是城里人会玩。
他飞快的将烧热的糖在案板上划了一条生龙活虎的龙,画的十分卖力且细致,抱着最后一丝天真的想法富贵人家看他画的漂亮会给他赏钱。
凌砚行一手接过糖人,戴着能够包下半条朱雀大街的玉扳指和祖母绿翡翠戒指的修长手指摸出了两杯小小的铜钱放在了小贩的摊上。
小贩:“……”还真没见过带铜钱的富贵人家。
谁家贵公子出门付铜钱的啊!
这三个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穷比吧!
小贩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审视起来。
凌之恒在皇宫中受尽了宫人的谄媚,还不懂小贩眼里的鄙夷,他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那条被皇叔拿在手里栩栩如生的金龙,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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