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饮光转动眼眸, 对上了殷无觅的目光,无形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处在暗流中间的人敏锐地感觉到了倏然紧绷的气氛,沈丹熹抬起头来,转头来回看了他们一眼, 疑惑道:“怎么了?”

漆饮光和殷无觅同时收回视线, 转眸看向她, 各自都露出笑来。

殷无觅玩笑道:“小公子这药,是一日比一日苦了。”

漆饮光亦笑道:“说明你的身体在好转,五感才会越来越敏锐。若是前几日, 公子只知道痛, 又怎会注意到这药苦不苦?”

沈丹熹不耐烦听他们的废话, 她伸手挽起漆饮光的袖口,查看他手背上的烫伤,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这段时间一门心思只顾着摸索自己的内心, 想弄清楚这两种割裂的情绪是为何,确实有好几日没有去祭司殿看他了。

漆饮光眼角漾出几分笑意, 含着点鼻音轻声道:“已经在恢复了, 只是痒得太厉害,我醒着时还能忍住不去挠,睡着后无意识便控制不住, 所以有些反复。”

“这还不简单。”沈丹熹扬眉笑起来,指尖上一点灵光浮现, 她抬手迅速结了一个手印, 发光的灵线在她手中交织成网,随后, 她反手一压,点在漆饮光手腕上。

灵线从他手腕迅速游走开, 只在一个眨眼间,交织的灵线便交叉绕过他的前胸后背,裹缠上双臂,将他的双手连带着上半身都牢牢捆住。

“这下你想挠也挠不到了。”沈丹熹说道,又在他手腕上点了一下,收束回灵线,但将那一个捆束的铭文留在了他腕间,“等你手背的伤好了,我再解开这个术法。”

漆饮光抚摸手腕的铭文,颔首道:“好。”他顿了顿,又道,“大祭司回来了,阿姐要去看看他么?”

“老爷子回来了?”沈丹熹眸中一亮,“好啊,好久不见他,我还挺想他的,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请教大祭司。”

沈丹熹回头,殷无觅善解人意地说道:“我刚服了药,也需要打坐化解药力,不能继续陪你了,明日我还在这里等你。”

“好。”沈丹熹应道,弯腰拿起柱便的雪伞塞进漆饮光手里,她自己则以灵力荡开飞雪,迈步朝外走去,“走吧。”

漆饮光撑开伞,快走几步跟上,将伞沿遮到她头顶上。

沈丹熹推了推他的手,“你自己好好打吧,这点雪又落不到我身上。”

“那你也给我施一个术法挡雪吧,我也不想打伞。”漆饮光无理取闹道。

沈丹熹嫌弃地看他一眼,瞧见他还缠着纱布的手,妥协地摊开手,用灵力在他身周也结起一个屏障。

漆饮光收拢伞,与她并肩一起往外走,细碎的雪粒从天飘落,于他们上方分流向两边,宛如一道分开的幕帘,待他们走过之后,雪粒又回归初始的轨迹,飘落至地面青石,融化不见。

殷无觅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于垂花门后,深深地蹙起眉来。

沈丹熹来找大祭司不为别的,她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无意间中了什么情蛊之类的东西,才会一见到殷无觅,便情意泛滥,难以自已。

虽然母亲说情之一字,本就含糊不清,不能像她研究术法那样去条分缕析,但沈丹熹还是想弄清楚心中割裂的情感是为什么,反正这也算是一种修行,是自我探索的一个历程。

漆饮光跟着大祭司学了一些保命的医术,但对于蛊一类的东西,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是以,沈丹熹才会日盼夜盼等着大祭司回来。

沈丹熹请大祭司仔细地为自己检查了身体,直到听他再三确认她身上并无蛊虫痕迹,她才若有所思地从殿中出来。

漆饮光等在外面,看了眼她的神情,好奇问道:“阿姐找大祭司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丹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确认了一下……”确认了她既没有中术,也没有中蛊,她对殷无觅的心动,也许真的来源于她的内心,虽然这份感情一直让她心生疑惑。

也许母亲说得对,她只是情窦初开,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感情,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漆饮光看着她魂不守舍地往外走,想要抬步追上去,却被大祭司唤住。

“长晟,你进来。”

漆饮光犹豫片刻,调转脚尖,踏进了祭司殿中。

大祭司坐在右侧的软席上,招他过去坐下,打量着他的气色,又按了按脉,说道:“服下丹药后,你的气脉的确强劲了许多,也不枉老夫跋山涉水去为你寻药。”

漆饮光小时候还对大祭司多有不服,现下却对他充满感激,若不是大祭司一直为他炼丹制药,他可能很难活到现在。

“多谢大祭司。”漆饮光诚挚道。

大祭司摆摆手,“你爹娘已经为你谢过了。”他说完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忽然蹙起眉头,“把我的龟甲取来,我要为你卜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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