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瑛诧异道:“情爱姻缘是这天下大道中的一道,你入相思又怎会是一条歧路?若为歧路,世间万灵如何生息?上古圣人又为何订立婚姻之礼?”

“情爱没有好坏之分,善恶之别,有人因爱而落入窠臼,困入囹圄,亦有人因爱而挣脱樊笼,走向伟大。”姒瑛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将耳鬓一缕碎发撩入耳后,“我相信我的微微,能学会如何不负苍生,亦不负一人。”

沈丹熹眼眶微红,轻轻蹭了蹭母亲的手心,“只有母神如此信我。”

“岂会只有我一人?”姒瑛笑道,“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沈丹熹点头,再无半分犹豫,只身一人出得昆仑,往人间一处林间山寨而去。

桃源寨的阳光总是极好的,和她在时一样,沈丹熹没有惊动山寨里的任何一人,轻飘飘地落入山顶那一座老宅,宅院门用一把铜锁锁着,门上垂挂的白帆在风中轻扬。

白事的痕迹仍在。

沈丹熹隔空点了点铜锁,锁自动打开,她推门而入,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亦无禽鸟,只余梨花满地,雪白的花瓣如不化的雪,覆盖住院中的摇椅,软榻,秋千。

“阿琢?”她轻唤,快步穿过庭院时,带起的风吹得梨花随裙摆而飞扬。

沈丹熹将屋内各处找遍,都没有找到漆饮光的身影,屋子里的一切还如她阖眼之时那般,没有丝毫变动。

她心生疑惑,从老宅出来,院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铜锁重闭。

她顺着飘散在地上的纸钱,一路寻到后山,在后山坡上父母与舅父的坟茔旁看到一座新垒的坟,盖坟的土明明还那样新,但坟头上却簪了许多的花。

沈丹熹走进几步,蹲下身来,抬手轻拂过墓碑上新刻的碑文,“爱妻越怀玉之墓。”

下方的立墓人,刻着:夫漆琢。

素白的指尖长久地停留在“妻”字上,微风拂动她的袖摆,露出手腕上一圈朱红的细线。

沈丹熹站起身,从坟上取了一枝金丝棠簪入发间,身形从原地化去,遁入长空。

羽山当中,正是凤凰花开的时节,满山红花,胜火炽烈。

漆饮光睁开眼睛前,先听到自己那幼稚的老父亲阴阳怪气的揶揄,“本王来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降玄鸟,人间小祥瑞回来了?”

漆饮光:“……”他睫毛颤了颤,闭着眼睛没动,一点也不想醒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煊烺等得实在不耐烦,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没好气道:“醒了就给老子起来,装什么装?难道还要我效仿那人间新帝,开坛祭祀,请你睁眼不成?”

漆饮光这才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恼羞成怒道:“父王,我不睁眼就是为了不想见你,你能不能识趣一点!”

煊烺被他气得倒抽一口凉气,挽起袖子就想狠狠揍他一顿,青瑶没好气地拉开两人,“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拳打脚踢的像什么样子?”

煊烺怒道:“你听听他是怎么说话的?”

漆饮光亦不服气道:“阿娘也听听他是怎么说话的?”

青瑶面无表情道:“再吵,我就把你们父子俩,一个送去北极与熊同眠,一个送去南极与鹅共舞,叫你们永远别再相见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下来,青瑶这才满意地笑道:“不吵了?看来还是挺父慈子孝的嘛。”

漆饮光好不容易送走了凤凰二主,才抽出空隙撩开袖摆看了看腕上的红线,那一圈红线系着好看的结,末端隐入虚空,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能断开。

他听着从昆仑散出的消息,每日里盯着腕上的红线,一日复一日,无比地耐心。

直到第二十日,他终于等到昆仑神女拜访羽山的消息。

漆饮光看着一行声势浩大的队伍长龙从天边飞驰入羽山,听闻神羽卫来报,四水女神也一道前来了。

他惊愕地出来殿外,想要前往相迎,在他飞身去往迎客殿之前,沈丹熹已经乘坐驺吾,越众而出,独自一人熟门熟路地进了他的寝殿。

两人迎面相往,漆饮光看着从驺吾身上飞身而下的人,脚步缓缓停住。

沈丹熹穿着一身赤红罗裙,发间簪着一枝金丝棠,比羽山的凤凰花还要光艳四射,一步步走来他面前,问道:“我不是让你记得来找我么?”

漆饮光眸中含光,温声道:“偶尔,我也想等殿下主动向我走来一次。”

沈丹熹眉宇间浮出笑意,朝他伸出手,“那如果我一直不来呢?”

漆饮光抬手握住她的指尖,笑着垂首,“便换我再向殿下走去一次又有何妨?”

他复又抬头望向天边竟还未落尽的车驾,有些不明所以道:“但我未料到殿下会来得这样隆重,为何连四水女神也惊动了?”

沈丹熹将手指卡入他指缝中,一点点收紧,紧握住,看着隐迹的红线从两人腕间延伸而出,联系到一起。

脆弱,但不会轻易摧折。

“前来提亲,母神自然是要来的。”沈丹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你愿意么?”

漆饮光眼底的眸光几乎要化成一滩春水,“自然愿意。”

正文完】

彩蛋:

鸟爹:天杀的,我不同意!但你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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