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声不止惊醒了宴聆青,也惊醒了江应远,他急促呼吸着往后坐到了地上,警铃大响,后知后觉自己曾被某种巨大危机笼罩。
他像被浸在水里,无法自由呼吸,现在水消失了,那种快要溺毙的感觉却依旧残留。
而他那时候在干什么?
他的灵魂像被某种庞大的恐怖存在所压迫,所思所想都停滞在上一秒。
江应远缓了片刻朝声音方向看去,就看到方明急匆匆走进来,脸色黑沉,视线警惕在房间四周寻找着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朝江应远走了过来,提起他的胳膊一句话不说就要将他带走。
江应远心有不甘地朝江酌洲望去,江酌洲脑下是一滩血,出气多进气少,可他没有死。
江酌洲总是很难杀,很难杀,他应该抓住机会一股作气彻底把他杀死,不是说不希望有第三次吗?为什么不现在让他杀了他?
江应远想把这些喊出来,方明却一个眼神看了过来,那是在叫他闭嘴。
“江应远,”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江酌洲虚弱出声,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一点都不虚,“住到江家,跟着我,是你自己要求的,没有人逼你,也没有人拦着不让你走,你没有任何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们。”
江应远阴翳的表情更阴翳了,他死死盯着江酌洲。
“走。”方明又拉了江应远一把,神色不耐,完全无意于浪费时间进行这种无用的对峙。
随着他们离开,这栋别墅很快变得空荡寂静,江酌洲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向宴聆青。
他一直以为水鬼会被困在自己的死亡之地,看到宴聆青出现的刹那是惊讶的。
他是追着他过来的。
“宴……聆青。”江酌洲还是叫了这个名字,他不知道怎么称呼一只小水鬼,也不知道人类呼唤鬼怪的名字是否是禁忌,但还是想试试。
少年站在那里,像在看他,其实视线并没有焦距。
“宴聆青。”见他没有反应,江酌洲又叫了一声。
其实他的声音很小,虚弱无力,但这次宴聆青听到了,他“嗯”了一声,然后探究地打量着江酌洲。
“你怎么过来的?”
“飘过来的。”
“……”江酌洲,“我是说,你是来找我的?”
“嗯,来看看,怕你死了。”
江酌洲掀动嘴角笑了下,拉扯着伤口也丝毫没有在意,“谢谢,我没事,事实上除了有些晕以外,我感到很好。”
宴聆青又看向了那滩血,那是混杂了水迹的血,江酌洲实际流出来的没有那么多,他身上的死气也几乎散尽了,但还是很惨的样子。
宴聆青:“要我抱你去医院吗?”
“……不,”江酌洲很难想象那是什么场景,“他们着急撤走,说明有人快来了,不用管我。”
他说不用管,宴聆青就真的不管了,他还是站在那里,既不上前也不离开,眼神看上去还有些恍惚呆滞。
江酌洲在看他,他已经很想睡过去,但在没有看到自己的人过来之前,他始终强撑着,注意力放在宴聆青身上也更能让他保持清醒。
江酌洲一直觉得宴聆青就像一个活着的死物,动作偶尔僵硬,不论什么情绪,脸上永远没有表情,但现在,他虽然一副呆呆的样子,江酌洲却莫名觉得他多了几分活气。
时间在缓慢流逝,江酌洲甚至觉得这是静止状态,他眼皮半阖,眼前已经出现重影,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和喊他的声音。
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了宴聆青一眼,语气很轻,“我叫江酌洲。”
他还记得宴聆青问过他的名字,他因为忌讳和防备故意忽略了那句话,现在他想补上。
人鬼殊途,其心难测,但人比鬼恶的事他身边还少吗?
一群人冲了进来,看到房内情形时神态焦急,却也行动有素,他们很快将江酌洲救了出去,宴聆青恍恍然跟着往外飘,飘到金双湖才停了下来。
哦,主角受叫江酌洲。
宴聆青的反应不知慢了多少拍,感受过那股浓烈的情绪他就像被洪流冲刷而过,洪流消失了,但留下了痕迹。
感觉怪怪的。
宴聆青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有很多爱恨情仇,毁灭世界的,杀人全家的,无论多么惊天动地他都没有感觉,就是看个表面热闹。
他没有太多情绪,也不明白很多感情,知道主角受前期会很痛苦,嘴上理解他被主角攻伤到万念俱灰,其实从没想过他会经历什么,感受什么。
痛苦原来是这样的痛苦,疯狂到想要撕毁一切。
是挺难过的。
宴聆青这才想起他原本是要找主角受谈感情问题的,他想问问他“悟了吗”,在此之前,他只是觉得主角受悟了就会轮到主角攻,现在倒是真的希望他能摆脱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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