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入宫一月后,正逢初夏,皇帝率皇亲百官赴骊山围猎。

临行前,李庭言执意带上姜淮,饶是姜淮再怎么推辞,他也执意要她同行。当姜淮说出“臣妾位份不高,如何能独伴陛下左右”时,李庭言立刻下旨晋她为贵嫔,位列九嫔之首。

“陛下!”姜淮吓得立刻跪下请辞,“臣妾入宫不过一月,无家世、无资历、更无子嗣,如何当得起如此高位,恳请陛下收回圣旨!”

李庭言却一把拉起她抱在怀里,眼角上扬,笑着对她说,“淮儿若是还说自己位份不高不愿与朕同行,朕只得封你为皇贵妃了,朕独一无二的皇贵妃。”

”陛下…”姜淮却并不开心,反而更是害怕,“陛下不该如此宠爱臣妾。”

“淮儿在怕什么?”李庭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朕宠爱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何不可。淮儿方才说什么来着,没有子嗣?”说着坏笑着抱起她走到床榻边,压在她身上低声说,“朕多卖力些,不就有了吗。”

第二日,册封的旨意便晓谕了六宫,高允茉和一众嫔妃主动来找她,却并未祝贺,反而忧心忡忡地说:“淮儿,你还好吗?”

她感激高允茉看出了她的忧虑与不快,但也不愿让她担心,于是强笑道:“姐姐,我都好。”

张兰芬见状打了圆场:“哎呀淮妹妹,允茉,你们就是心思太细,想太多!要我说,皇上既然喜欢你,又给晋位份,你就收着呗。油多不坏菜,礼多人不怪,钱多更不烧手啊好妹妹。”

高允茉也说:“兰芬说的是。你别管外头的人说什么,也别管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横竖陛下现在喜欢你,你就好好享受着,没理由和钱过不去呀。现在太后也没回宫,若是日后太后回宫了折腾你,这不有我吗,姐姐会护着你的。”

虽然高允茉开解后,姜淮心里好受了不少,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将心中的不安通过密函告知了宋清朔。这一次,宋清朔回的很快,他说,“阿淮,你做的很好”。

没有安慰,没有开解,只有简简单单的夸赞,但她却不想要他的夸赞。

骊山的行宫位于半山腰,随行的除了皇亲国戚,便是高位大臣,其中便有宋清朔。

姜淮远远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惊喜,更多的却还是难过。

他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模样。身着银线织就,缀银色云纹的月白色骑装,更显玉树临风。她忍不住有些失落的想,即便没有她在身边,宋清朔,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围猎结束,宋清朔毫不意外的拔得头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只雪白的银狐。

李庭言也注意到了那狐狸,夸赞道:“清朔的骑术,朕记得是皇爷爷亲授,果然是大梁一等一的。夏日里狐狸本就稀少,这通身雪白的银狐更是万里挑一。也就清朔,才能猎得这一头,且不伤及皮毛。”

姜淮却略带苦涩的看着他,她记得,宋清朔曾和她开玩笑说,雁门关图云山中的雪狐毛发甚是美丽,问她要不要猎一只来给她做狐裘。

彼时姜淮看了看宋清朔,笑着说:“我可不要。将军忘了,之前你给过我一个小狐狸崽子,可我没养好,那狐狸竟病死了。所以我可舍不得。”

宋清朔那时也答应她,日后自己打猎时,不会猎杀狐狸的。而现在,他早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宋清朔也顺着李庭言的话,毕恭毕敬地说道:“全天下的奇珍异宝,都归陛下所有。这白狐皮,臣亦当献予陛下,还望陛下能够笑纳。”

李庭言笑笑说:“清朔有心了。只是朕要这白狐皮也没什么用,倒是淮儿畏寒,朕想借花献佛做个狐裘赠与淮儿,爱卿不会介意吧。”说着还故意搂了一把姜淮的腰,颇有深意的笑着看着她。

宋清朔也立刻说道:“若此物能得贵嫔娘娘厚爱,亦是微臣之幸。”

姜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强行作出笑容说道:“本宫很喜欢,多谢将军美意。”

夜宴进行到尾声,她有些醉了,于是便对李庭言说:“陛下,臣妾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

“要朕陪着你去吗?”李庭言对着她很是关爱,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夜间天凉,多加件衣服,仔细不要着了风寒。”

姜淮谢过了李庭言,对着他服身行礼行礼后独自走出了殿内,后又对跟着的宫女内官说:“不必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亦竹有些不放心,姜淮却执意不要他们跟随,甚至第一次拉下脸说:“就让我一个人待着。”

众人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跟上去,但又实在担心,云舒明白她的心思,于是说道:“就让娘娘一个人走一会吧,这四处都是侍卫,娘娘不会有事的。”

姜淮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行宫里游走,此处背靠山林,行宫内也有不少树林溪流。她不知走了多久,走到无人的僻静处,方才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今晚正好是上弦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只有那一小抹光亮。“今夜刚好是上弦月,姑娘的代号,便叫‘弦月‘可好”。

“宋将军身边那个弦月姑娘,听闻是个绝色美人,但如此美人,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暗卫,下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阿淮,你果然从不叫我失望”。弦月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冷血暗卫,而阿淮,是宋清朔一个人的阿淮。

“阿淮。”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因为太过遥远,让她以为,是出现了幻听。她转过身去,却的的确确,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阿淮..”他走的近了些,看着她说,“看来陛下果然很喜欢你,这些日子在宫里,过得可好?”

她想过很多次宋清朔再度见到她会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陛下果然很喜欢你”。

但是很快,她就自嘲的笑了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这才是她认识的宋清朔,他只在乎他自己和苏微澜,其他人,都只是利用,她从来就不是那个意外。

“李庭言对我很好。”对着宋清朔,她也不再伪装,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她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却还是倔强的别过脸去,“将军是外男,与本宫私下相见于礼不和,快回去吧。”

“阿淮。”宋清朔轻声叹了口气,在她身后说,“你埋在樱树下的大阿福,我看到了…只是,我费了很大力气,也拼不起来了。多谢。”

“什么大阿福。”姜淮转过身看着他,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但她很快又说:“将军不必如此。”姜淮永远无法狠下心责怪他,“将军问过我,愿不愿意入宫,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怪将军。陛下对我很好,所以将军更不必自责。只是…将军。”

姜淮看着他的眉眼,犹豫了几分,才说出了那句话,“我有点想你。”

宋清朔轻轻叹气,也是不忍她伤心,走上前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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