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9月17日,天气:晴

王老是一个健朗博谈的人,家在桂花村南边的山岗上,我们暂时落脚在这。楼前有一处水潭,若西望,则重峦叠嶂。

那便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众山环绕中,龙山气势如虹。——当然,这是在飞机上看到的。

我本想让直机在龙山近处停瞰,不料摇杆失灵,差点被巅风打落。在失事前仿佛有魔力牵引,我们心有余悸的安稳降落在这里。带机干部吓青了脸,送我们下来后不作多留地往回飞了。

“差点去见科比……”我好像听到他小声嘟囔道。可螺旋桨的声音那么大,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这次一切顺利吧。

ps:王老有一个青春靓丽的孙女,跟徐姐一般“大”。

——

索拉正露出痴痴的笑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转头,却只见到一角绿色的裙摆在门框边消失。

他轻笑,是那姑娘吗?

“噔噔噔噔——”有女孩给闪亮登场的自己配音,又脆声道:“你在看什么?”

索拉回过头,映入眼前的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嗯,活蹦乱跳——感觉到手提处突然传来的劲,徐藉丽眼疾手快,迅速拿过索拉的日记本挡在身前。

于是,只有索拉被溅了一脸水。

“对不起,我没想到——噗嗤!啊哈哈……”

见到索拉一脸苦瓜相,徐藉丽忍不住笑弯了腰。可当她瞥见翻开页刚写上去的最后一行字,又毫无停顿的停了下来。

索拉正忙着擦脸,毫无征兆的被日记甩在脸上。

“哼。”徐姐快步走进老宅,留下一个纤细的剪影。鱼儿在她手上,似乎被掐得不敢动弹。

夕阳洒下最后一缕余辉,大地变得昏暗起来。

“怎么了?”小子双手枕着后脑勺踱步走过。

“女人嘛,翻书比变天气还快。”索拉收拾自己的折叠椅子,无奈道。

——

十里外,机车连成串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上骑行,引擎轰鸣的声音在山间回响,又在拐角处消失匿迹。

“老大,天色不早了。”(英语)耳机传来话语。

头车的男人作个手势,车队井然停下。

“前面的路不好走。”男人摘下头盔,漏出典型的东方面孔。如果不是同样隆起的肌肉,平庸的他丢在人群中大概也是不起眼的一个,“在前面的小山头扎营。”

“那我们的车子怎么办?”

“笨蛋,当然是锁路边啊!这次任务回程不还得靠它?”

嗯?他忽然抬头看向西边的山头。

天地间,寒气渐起。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凭心意朝那边做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竖起中间手指。

……

“F×#k~Your~Bi#ch……”女人面无表情的读出了机车男子的唇语,放下望远镜。

不大的平头山上,一间小屋,一台摩托,一个女人,和一个老婆子。

“怎么了?”老太婆沙哑的声音。

“又来了一群老鼠罢了。”穿着黑衣皮裤的女人冷哼一声,她迈开大长腿走向那台改装过的哈雷,烫成半卷的长发披散及臀,宛如一道黑色的波浪。

她戴上头盔,掩盖住二十年过去依然娇艳的容颜。太阳最后一道霞光打在她袒露的肚脐上,柔美如画。

老婆子看着女儿启动引擎。不久前玖儿骑着这个闹哄哄的大家伙上山来,确实比她这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婆爬的快得多。但老人总是不太能接受新事物。

“下山的时候慢一点,小心一点。”老妪想说,——要不别用这东西了?——但女人已经笔直地冲下去。

“唉。”老太婆转身看向悬崖外,混浊的眼睛朝这边看看,又朝那边看看。

一处是一伙人在搭帐篷,一处是许多年没有回去的……家?

“老头子,多少年了,女儿回来了……他们,也该来了。”

老人居住的山峰是龙山的侧峰,整个龙山侧峰环绕,山与峰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山谷。闻猿啼虎啸,叹藏龙卧渊,许多名胜之地,不过如此。

……

女人猛地拔高车头,握紧刹车,单脚支地,一个漂亮的打弯,堪堪停下。她取下头盔透气,脸上是充血的潮红。女人年纪不小了,还能保持青春常驻,也得益于多年的极限运动。她喜欢极限运动,这能让她一直保持最好的状态,至少不像女儿的便宜老爹那样死得窝囊。

这次她回来便是要复仇的。

机车颠跃几下,又上一条小路,然后穿过一条桂花铺满的公路,向村里驶去。

她打开麦克风,信号接入,对面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她沉默片刻,问道:“媚儿,你那边怎样?”

“嘀——师父,我这边一切顺利,我已经潜伏了进来——”

笨蛋,既然潜伏好了,发个信号就行,说话干嘛?果不然——

“啊——”对面传来吃痛的叫喊。

“媚儿?媚儿?!”

“哎呦喂!——师父,我这边被抓了,先不聊了——

“嘀——”

女人沉默地摘下耳麦,缓缓疏一口气。村口的芒草在风中摇曳,陌生的瓦房不见人影走动。她调转车头,拨通一个新加的号码。

对面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是她的复仇对象,即便小时候她是那么的依赖他。

“喂?”有些沙哑的男中音。

听到那个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声音,她哑了哑,终是没有说任何话。

她挂断电话,向村外驶去。

——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呼呼!总算找到地方了。”呆丢揉捏着并不怎么酸痛的肩膀,“话说这村长也太不热情了,好歹我们也是半个公务人员。”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谁又会把你当一回事呢?”升士抱着一把像是工艺品的剑。

他们刚跟桂花村的村领导对接,算是为接下来的任务打个招呼,避免跟村民产生不必要的矛盾。结果被告知那座山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进,里边的事都归村头的王长老一家管。正是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

……

“……王老一家,现在就留守着他和他的外孙女。他们一系曾经出过重大变故。……”村长提起往事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在呆丢以为村长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村长忽然话锋一转——

“欸,花花上线了!”原来是荧屏自动切换到他关注的主播,同时背景音乐响起了老年disco,劲爆有节奏的音乐让人忍不住想舞蹈。老汉旁若无人的扭起来,不忘回头对他们说,“我做会儿运动,你们请自便吧。”呆丢拉着要一起摇手的升士走了。

……

“你中文倒是越来越好了,都用上成语了。”呆丢踢开路上的一块碎石。

“过奖。”升士笔直的望着山坡小路前方,没有平仄起伏的西式发音还是能听出一些小欣喜。

山里因为两侧山体遮挡,天色暗得比城里更早,此时的树木不再是阳光下的明朗,显得有些阴郁。

“……”呆丢小眼神一眯,故作紧张道:“你听说过黄昏的恶魔吗?”

“什么?”

“黄昏啊,在我们东方的传说里,是日夜交替时刻,阴阳交接之际,就是现在。”

“这有什么?在西方也有《诸神的黄昏》”

“但你看看周围,天地一片混沌,最适恶魔出行——哇!”说着,圆圆的呆丢突然张牙舞爪起来,可怜的升士被他挤到路边,哭笑不得。

“那是什么?有人在骑摩托车向山下冲耶!”

“你看错了吧。”

呆丢揉了揉眼睛,好像确实是看错了。

与此同时,天云流疏,大地渐沉。

山水间王家老宅蔚然挺立,灯火通明。

王家老宅是一座典型的古代楼阁建筑风格,飞檐翼然,门柱朱暗,中央是大厅,十分开阔,两侧是居室,不过三层,近门处二楼修有过道连接两侧。抬头能望见屋顶,中间有根巨大的横梁。

“~西伯利亚冷空气今年第一次南下,将与长居内陆的温带低压相遇,在未来几天多地或迎来持续降雨,下面来看详细报道~”小子打着呵欠蹲坐小凳看电视,闻着隔壁传来的菜香,偶尔看向外边。一旁索拉陪着太师椅上的王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年轻的时候受了风寒,所以我的眼睛睁不太开。”王老眯着眼睛和蔼说道。

“北城有个很好的华医生,也许您可以去找他看一下。”索拉已经跟老人家谈妥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由其外孙女“小妹”作向导,进入龙山谷地搜寻遗迹,便聊了些其它的话题,关切的问了一下老人的眼睛。

“老了,就不想再出去走了。年轻人就该像你们一样,多出去走走,到处看看。”老人却对自己的眼疾不以为意,“小昧常跟我提起你们,你们是她的偶像呢。偶像是什么,老年人不太懂,应该是很好的榜样吧?”

“咳……让您见笑了。”索拉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这时上方横梁忽然传来动静,只见小子纵身一跃,从上边摘了个人下来。

“哎呦喂……”那人身材娇小,深色行衣,颜白发墨,二八年华,摔在地上还嘀咕着什么。索甲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捆尼龙绳,上去给她个五花大绑,竹制的小板凳便成了她的拘束椅。

“你是谁?”索拉下意识地以为是上来打探情报的同行,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怕老人家误会自己是不正经的组织,正想找些说辞,却见到王老惊讶而睁开的眼。

这是一双古铜色的眼睛。

“王老,你——”索拉盯着似曾相识的铜瞳,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嘀呖呖——嘀呖呖——嘀呖嘀呖呖——

“您——电话响了。”他顺势拐了个弯,说道。

王老重新眯上眼睛,从墙壁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富有年代感的小灵通。

“喂?”

对面并没有说话,但老人好像知道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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