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孟清泠仍在养病,大太太杨氏便叮嘱起自己的小女儿。

“她不去最好,这样你跟阿月就有机会了,不过那一个我也不指望,成天只晓得吃喝,不出丑我都要烧高香!阿雪,你得好好表现,别放不开手脚瞎清高,这里不是潞州,京城藏龙卧虎,你爹一个知州啥也算不上,哪日得罪了望族权贵,人家动动手指你爹官帽就没了,知道吗?”

孟清雪插上一支金镶玉步摇:“女儿省得。”

杨氏很满意,又将探来的消息告之:“听闻裴夫人明日也会去魏国公府贺寿,她那长子十七岁便被点为状元了,如今尚未定亲,你到时……”

看来母亲也很清醒,知道皇子妃竞争太大,不要生出妄想。

但做裴少夫人也不容易,这裴亦秋名门出身,惊才绝艳不说,性子尤其高傲,她刚入京城就听说许多闺秀在他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孟清雪道:“女儿会见机行事。”

母女俩商议完朝外走去。

孟清月就站在屋檐下。

瞧着花枝招展的大女儿,杨氏扶额道:“谁让你这样打扮的?”

“泠泠病了不能去贺寿,我想总不能让人小瞧了孟家,我才气虽不行,脸还能拿得出手……”

她今年十八,与两位尚且青涩的妹妹相比,五官已经完全长开,极为艳丽,而今特意打扮后,简直扎眼,杨氏马上就想到这大女儿在潞州时引来的登徒子,板起脸催促:“快进去擦干净!”

孟清月嘟起嘴:“娘,来魏国公府的都是正经人,为何不行?”

杨氏见她不听,便要训斥。

“再重新梳妆就晚了,娘。”孟清雪忽然插话。

杨氏只好瞪了大女儿一眼:“等会你少开口,做个淑女的样子。”

“哦。”孟清月垂下头,心里有点难过。

大概她真的太笨了,所以母亲总怕她出错,丢了孟家的脸,而妹妹就不一样,母亲会听妹妹的建议,故而她才羡慕,喜欢孟清泠。

孟清泠比妹妹还要聪明。

杨氏携一对女儿去正房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的目光先落在孟清雪脸上,而后再落向孟清月。

“甜杏那小蹄子不知怎的,竟都不会上妆了,将阿月弄成这样,等儿媳回来再罚她……”杨氏忙着解释,将错误推在一个丫鬟身上。

老太太打断她:“也没什么不好。”

小孙女去不了,大孙女这样也能引人注目,兴许就被喜好美人的贵人看上,反正这大孙女别的一无是处,也只能拿脸搏一搏。

杨氏自不敢反对。

此话虽出自老太太之口,实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平日里说一不二,她虽是长媳,丈夫在这一辈里也最有出息,但在老爷子面前也仍是必恭必敬,服服帖帖。

“走吧。”老太太起身。

杨氏上前相扶。

走到门口,老太太吩咐:“明日你去信一封,让彦文再派人送些玉露茶来。”

二老爷孟彦文是个跛脚,纵使已中举也难入仕,跟二太太带着四少爷留在潞州打理祖业。

杨氏应声,又懊悔地道:“没想到京城的夫人们会这么喜欢玉露茶,早知道前些年该再建一处茶园,多种些茶树,现在却是晚了。”

茶树得长四五年才能采收。

老太太语气淡淡:“谁也没有前后眼,若有,我当年就不该让彦文去茶园玩。”

老二幼时聪明伶俐,是个念书的料,若没有那次在茶园摔跤一事,指不定比老大更有出息,老太太每每想起就有锥心之痛。

也不是有意揭婆母伤疤,是婆母非得往那方向想,杨氏一时不知说什么。

两辆马车载着四人前往魏国公府。

想象着那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枫荷跟银花不时替孟清泠惋惜。

孟清泠却是毫不在意。

午时起来吃了饭,喝了药,她又去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是申时。

厢房被斜照的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孟清泠又看到了孟清月。

与前世不同,大堂姐擦脂抹粉,更为的明艳照人。

她含笑欣赏。

孟清月被看得脸红,忙着解释:“我只是想给孟家争点脸面,谁让你不去呢,只有我跟妹妹,很没有底气,”说着叹一声,“你一不在,我们就被欺负……有个叫戚媛的小姐好可恶,居然问我们家是不是卖茶叶的,不然怎么到处送人。”

前世也出过一模一样的事,孟清泠道:“京城谁家没有人情往来,送茶叶又不丢人。”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我跟妹妹都不知如何反驳,”孟清月长叹口气,“妹妹空有一肚墨水,嘴巴却从不伶俐,难怪她后来都不跟你比了,知道我们都得依靠你。”

孟清泠:“……”

“不过真不知我们何处惹到那戚媛,听说她是会宁侯府的千金,照理瞧不上我们才对,哪里需要如此发难?”

记忆里,应是孟清雪想接近裴夫人,被戚媛发现,便取笑起她们。

“下回你不去,我也不想出门了,”孟清月抱怨道,“以前我们在潞州多好!”

“潞州也不是没有像戚媛那样的人,大姐,其实要应付她不难,只说‘今日柳老夫人生辰,我们也送了自家种的茶叶,可听戚姑娘的意思,送什么竟是卖什么,真是受教了’,我们镇定自若,便显得她没礼数,非在老夫人的生辰挑事,看笑话的闺秀们又不傻,应能明辨是非,我们不要自己乱了阵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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