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子的葬礼是凄凉的,是孤单的,也是匆忙的。

在农村白事出殡讲究的是排场和热闹,尤其是子女后代的多少,哭的声音大不大,串忙的人多不多等等,站队的人有多少,而出殡这天来的人并不多,或许很多人忌讳他的身份,反倒是街头巷尾看热闹的人都出来了,就像在看一位传奇人物一样。

孤零零的棺材在拖拉机上放着,本来该有子女趴在上面哭的,可惜他没有妻子儿女,唯一的弟弟还在监狱里,整个出殡的队伍很短,不过他生前的一些兄弟同事什么的都自发的来了,来送他最后一程,朱龙的女儿也来了,她戴了白帽子,作为干女儿站到了亲戚的队伍里。

整个葬礼没有哭声,没有响器,只有拖拉机的轰鸣声,本家的人带队在前走着,拖拉机拉着棺材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亲戚和送行的人,月洁和一兰远远的注视着这个场面潸然泪下,她们俩并不想过多的伤心,因为他们知道对方还好好地活着。

队伍的最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带着女儿专门从北京赶了过来,她穿着一身黑过程中不擦着眼泪,看着气质还不错,她全程都在注视着棺材,那股子伤心难以掩盖,看得出来她和癞子相识。

村里有个规定那就是女眷如果不是本家的也不沾亲带故是不能参加葬礼的跟着队伍走的,再者也容易引来非议,而这一天田英在家里哭的快断气了,她尽量控制着不敢哭的声音太大,省的惹来街坊邻居的关注。

看到妈妈这样的状态妮妮也哭了,她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伤心。

田英哭的歇斯底里的,那种伤心是油然而生的,当得知你最在乎的人死去的消息那种感觉是无法表达的,她本来也不擅长表达,而眼泪就是她全部的语言。

此时她的伤心程度甚至比自己丈夫王大头死的那时候还要伤心,那时候只是觉得天塌了日子没有了盼头,而如今觉得是心丢了,整个人空了,而且遗憾的是她不能去送对方一程,也无法去看对方一眼,一切的话语只能藏在眼泪里表达了。

尤其是出殡时队伍走过自己门口时,她的心被老式拖拉机的嘣嘣声都碾压成了碎末,腿软的想出门去看一眼都走不动。

癞子葬在了父母的旁边,这是迁坟后修缮好的一个大坟,原本都已经砌好了坑只需要把棺材放进去就可以了,整个流程很是简单,没有子女的葬礼过程就是这么的潦草,只不过石碑上又多刻了一个名字罢了。

其实很多人忽略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张癞子有官名,只是一直没有人叫而已,他的官名叫张运宝,所以石碑上刻的也是这个名字,相比起张癞子这个名字好听多了,但是自始至终大家都这么叫他。

第三天的时候月洁和一兰就准备离开了,纵使再伤心生活还是要继续,他们也不可能等来那个人,因为后路都已经没有了。

在离开前他们俩回小屋看了一眼,这里仍是会掀起他们内心悸动的地方,那个锈迹斑斑的盖子还在地上孤零零的放着,而听说这个小屋也马上要被拆除了,或许这个井本身就不存在。

离开小屋后她俩又来到了村里,正好田英也在癞子的家里,头两天出殡搞得家里还是乱糟糟的,没有人收拾,她一个人忙碌着,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悲伤。

“姐我们帮你把。”说着两个人就要伸手。

“你们赶紧坐吧,我来就行了,你们城市女孩不会干这粗活。”田英干起活来确实让对方插不上手,他们俩也不知道该怎么干,很快屋里和院子里就一片的整洁了。

收拾完田英挂了一丝笑容:“这个家还要有人住呀,张军还有两年就回来了,这个家是属于他的,要把家打扫的干干净净才行啊。”

听到这一席话月洁心里咯噔了一下,要不说她甚至都忘了张军了,而且她自始至终也没有打算去看对方一眼,因为有些事她不想解释,再者说或许也不适合再见面了。

“你相信他还在活着吗田英姐?”月洁问道。

“他......还活着?”

“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活着,哪里跟我们现在的生活一样什么都有。”一兰说道

“希望如此吧,我希望他活着。”田英虽然这样说但是她完全搞不懂这些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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