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给自己斟满,头一扬,第二杯转眼空了。
何世富再次亮眼了,如同看见一只新奇的怪物,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豪爽的宋仁杰。
“嗯,俗话说,酒如其人,豪爽的人有担当,我喜欢。”何世富端起酒杯,但他的手有些不稳,抖索着送到唇边。
刘冬梅瞪了一眼儿子,有些嗔怪。
哪有这样灌客人酒的。
刘冬梅本想制止,怎奈何世富一口喝了下去。
“再来,”何世富虽然酒量不行,可在他们中心医院,他也算是精酒沙场的,怎么会被小孩子家吓倒。
眼见一瓶见底,宋小慈又开了一瓶。
先给何世富斟满,自己也是满上。
“何叔叔,您随意,这杯您就别喝了。”宋小慈知道,客人已经超负荷了。
“谁说的,我还没,没老……”何世富的舌头开始打卷。
果然是病理科的领导,意志力还是不错的,双手捧起这一小杯酒,抖抖索索,终于灌了下去。
可手里的杯子不听使唤,从唇边滑落。
幸好宋小慈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避免了现场叮当作响。
“好……喝,再……来……”
何世富整个身子软软绵绵,摇摇欲坠,被宋小慈扶到了旁边沙发,仰面躺倒,就此打起了呼噜。
“你你,你是存心的吧!”刘冬梅方才醒悟过来,她没想到儿子会用这种方法拒绝别人。
婆婆爷爷都是明白人,一向袒护孙子,暗里抿笑,却不敢说话。
宋小慈摊摊手,表示自己非常尊敬客人,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
“嘀嘀,”有车子直接开进了四合院。
先前就说好了,何世富吃过晚饭要回市里,他的弟弟会来接人。
宋小慈几大步出了餐厅,见到来人,便将何士富的情况告知。
随后,几个人齐心协力,将何世富抬上车,亲爱的客人就这样消失在夜幕中。
“你混蛋,”几个人回屋,刘冬梅生起了闷气。
何世富今天来,就是让宋小慈去上班的。
到了中心医院,只要守住这个岗位,就会妥妥的。
以后院里每年会有考编的机会,这种考编要比社会上容易得多,到时候搞个事业性指标就行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却让宋小慈几杯酒给灌糊涂了。
婆婆爷爷都是酒缸,尤其婆婆邓桂枝,她是体育老师退休下来的,当年可是酒界的巾帼英雄。
而宋公泽,虽然酒量不错,可他是一位德高年劭的老中医,总不能天天喝得醉醺醺的吧。
因此,今天的酒只是喝倒了客人,婆婆爷爷完全没有止到瘾。
“孙子,你也陪我喝几杯吧,我可是比你何叔叔要亲啊!”邓桂枝随手划了个姿势,正是太极拳的起式。
邓桂枝擅长多种太极拳,退休后一直办着培训班,男女老少一大堆,跟着她学太极。
据说她的拿手好戏是太极十三阴,但她教的只是普通的杨式太极拳。
“婆婆,爷爷,我今天陪你们喝好,只是您们小心别喝醉了。”宋小慈本就继承了特别强大的酒精基因,加上有了影子助手,他感觉喝酒如同喝白开水。
邓桂枝和宋公泽正要举杯,刘冬梅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宋小慈同学,你就说吧,到底去不去医院上班,今天你就把话给我说清楚。”
宋小慈见她眼泪在打圈,本想直接来个痛快的回绝。
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酒杯,走了过去,拾起她的胳膊,轻轻捏了起来。
他心里自然是愧疚的。
他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想自己的子女安稳,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寻找后路。
在当今这个无比卷的社会,父母和子女都很劳心,教育、就业、房子,等等,一大堆的烦心事。
宋小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社会的毒打,但他在网上,还有身边的亲朋好友,早就听说了底层社会的艰辛。
“妈,您这个提议非常好,不就去医院上个班吗,多大的事儿呀,你儿子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这么说你同意啦?”刘冬梅一听这话,眼里的泪花消失了,脸上也是泛起了笑容。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去。不过,我有个条件。”宋小慈嘻笑着,轻轻幌动妈妈的胳膊。
“你说,只要妈妈做得到。”
宋小慈瞅了瞅婆婆爷爷,两人可是他的统一战线。
“是这样的,我在同学群里夸下海口,说一次考公就能上岸,我想试试。”
宋小慈继续道:“我只考一次,如果上不了岸,我就去医院上班。”
不等刘冬梅开口,婆婆爷爷火力全开。
婆婆:“对呀,对呀,我们小宋长大了,你就让他试试,大不了耽搁几个月的时间嘛。”
爷爷:“听说考公特别卷,少则几十个人抢一个岗位,多的时候几百个人抢一个岗位,听说参考的不光本科生,其中还有研究生博士呢,你就让他试试,也好死了这份心。”
宋公泽根本不关心孙子的就业问题,刘冬梅是知道的。
在宋小慈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他扎针灸、识草药,等到了高中,爷爷更是希望孙子能够学中医,将来好接过宋氏草堂的衣钵。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地学了法医。
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这是孙子自己的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从内心而言,他倒是宁愿孙子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回来接手医馆最好。
“你们二老别打岔,这可是人生的大事情。公安工作没日没夜,辛苦不说,收入也不高。这都不说,关键还有危险,你看他爸。”说到这里,刘冬梅哽咽了。
提到宋仁杰,这是一家人的痛,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寡郁了。
宋小慈轻拍妈妈后背,小声道:“妈,我只是法医,又不是反恐的特警,哪里有什么危险呀。再说,我也只想试试,考不上我就乖乖去医院上班,行不行啊?”
刘冬梅沉默了,冷静下来。
儿子毕竟长大了,让他试试也可以。
她是知道的,考公一次上岸,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就是研究生博士,一次上岸的都很稀少。
也罢,只好给何世富说说,让他想办法缓缓,半年的时间,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想到这里,她释然了。
公安法医属于警务技术,因此要考警。
刑测、申论、公基,再加上体能,除了体能没有问题,前三科的学习,到现在连书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考个鬼。
因此,她同意了。
“行吧,就依你。”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宋小慈伸出手掌,竖起大拇指,和刘冬梅顶在一起。
在她看来,儿子果然还是个孩子,虽然长的高高大大,由于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刘冬梅累了。
她带着高三的语文,还是班主任,明天课多,因此她睡觉去了。
“哈哈,他们都走了,孙子,陪我喝酒,今天咱俩比试比试,等我酒喝好了,我教你太极拳十三阴。”
“你们俩个喝吧,我明天还有病人。”宋公泽将杯里酒吞下,也离开了餐厅。
“孙子,来,斟酒。”邓桂枝正在兴头上,她除了太极就是酒,其它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关心。
“婆婆,我陪你喝完这瓶吧,明天我要早点到单位,还要写委托书呢。”
宋小慈知道,婆婆年轻的时候可以喝三斤老烧,即使现在年纪大了,像这种五十二度的酒,再来一瓶也是没有问题的。
宋小慈没有答应拚酒,最终将第二瓶剩下的喝光为止。
“影子助手,如果有机会,俺倒想看看,本爷到底能喝多少酒。”
就这点酒,宋小慈感觉只是开了个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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