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鄂省城。

雾汉市。

高楼森林和车流的海洋,到处都在疯狂拆建,没有一处消停的地方。

随着大规模的造楼运动,近二十年来,雾汉市的天空由蓝转白,最后变成了灰蒙蒙、雾沉沉,倒是与它的名字越来越般配了。

城市的街道除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人行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总是步履匆忙,给你一种快节奏的忙碌景象。

步行街露天酒吧。

“再见吧,有线索随时通知我们,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钟海洲将手机塞入裤袋,神情淡然地站了起来。

“不用再见,你们影响到我的生活啦。”坐在对面的小年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后说了一句:“你们警察真无聊。”

钟海洲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座位,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香烟。

虽然是冬日,但天气还不错,阳光照耀在人身上十分舒坦,难怪露天酒吧的生意这么好。

“钟队,大城市的人都这么嚣张吗?”和他一组的葛旭刚刚参警不久,见不得二流子。

钟海洲噘嘴制造一团烟圈,然后缓缓吐了出去,道:“他的嫌疑排除了。这种人洋歪歪地,长不成大苗子。”

“见到这种人就想揍他。”葛旭不服气,他在警校的时候,只要遇到这种二流货色,都得教育一番。

哪知成了正式警察,反而受到的羁绊多了,条条框框锁死人。

“这种流氓阿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有案在身,一查一个准的。”葛旭受了瘪气,脖子上爆出一根青筋。

钟海洲瞥了他一眼:“社会是个大杂烩,受这么点委屈就受不了啦,兄弟,我们可是刑侦队的,虽然麻木不仁有些欠妥,但至少要做到波澜不惊吧。”

“不是。我是说,至少把这个人带回去审一审再放吧。”

钟海洲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有些中气不足,摇摇头,道:“不要耽搁了正事,有些事情我们管不过来的。”

大案中队的几个人,先是到夷长市转了几天,然后转战到了西鄂省会的雾汉市,一个个挨着找人排查,十分辛苦。

葛旭有些不理解,倔强的道:“我觉得这个人的嫌疑并没有排除啊?为何就放了他?”

钟海洲看了看葛旭,心想出了门,究竟你是领导还是我呢。

只好耐心解释道:“直觉,干侦察久了,你也会有这种感觉。”

“直觉?”

“不会吧。您在讨论案子的时候,不是总说凡事找证据,不能想当然嘛?”

钟海洲皱了皱眉头,年轻民警还是嫩了一点,遂分析道:“这个人属于无业游民,除了长的人模狗样,文化水平不高,智商也就那个样,如果真有大案在身,见了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失措,反而不可能和我们怼的。”

葛旭无语了,貌视钟大队的解释很有逻辑性。

但他仍不服气,这就是倔强性格的副作用。

“以我这么多年经验来看,街上的小混混、二货,为了刷他们的存在感,无论从说话还是举止方面,往往夸张变形,只是想要彰显他们的厉害。他们这种人其实虚的狠,如果真要犯了大案,见了警察立马言行毕露,不可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没有办法,钟海洲对于手下兄弟负有传帮带的责任,现时不教更待何时。

“不是流里流气,张牙舞爪的就是罪犯,他们这种人也就小法不断,大法不犯,这才是他们这种人的真实写照,绑架杀人并不是小混混的胆量,对于这点我十分肯定。”钟海洲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葛旭这才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我们去找另一人。”钟海洲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将钢笔插在扉页上。

调查走访,分类排查,是人民警察最拿手的基本功,这是群众路线在侦察破案中的发扬光大,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这项工作必须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要做大量笔录,需要扎实的书写功底和语言组织能力,因此许多人特别是年轻警察,并不喜欢这项业务。

钟海洲也不喜欢,他喜欢直来直去的侦察活动,省得一天排查下来,搞得唇干舌躁,写笔录手腕都搞劳损了。

钟海洲和葛旭又见了几个人,一直到了傍晚,方才停了下来。

“女人嘛,干嘛五湖四海呢,这不是给我们公安机关添堵吗?”葛旭有些不满:“这还是榜上有名的,暗地里,也许她结交的男人更多,人山人海的,哪里找得完啊!”

钟海洲不以为然,再次开启授课模式:“喜欢交友没有什么问题呀,但你见过几个女孩就此消失不见的,并且一去就是三年多,音信全无,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构成重案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葛旭一怔,缓缓点头:“是啊,没有经济问题,风华正茂的她,的确不应该自我消失的。”

“这就对了。通过调查我们知道,黄秀英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她是个非常精明的,善于算计,从来不爱吃亏的主,一般都是男人上她的当,为她付出。因此,上当受骗跟男人跑路这种可能性不大。况且,近四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也是啊,猎奇的地下生活,无论是感情还是刺激周期,都不会这么长的,应该是出了大事。”葛旭总算有了感觉。

钟海洲谆谆教诲道:“要记住,我们做刑侦的,有时候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像她这种失踪的案件,现在全国已经报道了多起,出了香消玉殒的命案,还要考虑非法拘禁。”

葛旭抬起头,灵光乍现:“你是说,就像去年年底,发生在洛阳的性奴案件?”

又自问了一句:“不会吧,性奴的案件毕竟是少数,不会轮到她黄秀英吧?”

钟海洲叹口气:“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有找到她本人之前,所有可能都是存在的。”

“万一是非法拘禁呢?”钟海洲看着葛旭不可思议的神情。

葛旭顺着钟海洲的思路想了想,禁不住浑身的皮一紧,打了一个哆嗦。

警察这个职业,长期与负面人物打交道,充分见证了社会是个大杂缸,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见证了太多的黑暗,对于黑暗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并且见怪不怪,因此习惯了经常性的联想。

两个人迅速脑补出一个画面:

一位曾经神彩飞扬的女孩,被人关在幽暗的空间里,一呆就是三四年,她的禀性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只要一想到这些,都会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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