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穆筱尴尬地抹了抹泪,不知所措地看着站在圈外满脸严肃的人。
“将她们带进去!”穆钦一声令下,家丁们利落地开始行动。
蒋霄被按在长条凳子上,不由分说板子便已经落下。
听着一声声闷哼,穆筱哀求道:“父亲,不要打他!女儿求您了!”
穆钦站在台阶上,看着跪在地上为一个戏子哀求的女儿,心痛非常。
穆夫人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不顾体面的女儿,怒火难平:“或许我们将你放在乡下长大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你小时候那么乖巧,当时你父亲刚被调入京都,你祖母怕我们站不稳脚跟连累你,便心疼地放在那里。谁知竟养出了你这般性子!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却胆大包天、恣意妄为,连私奔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简直是不知廉耻。”
“女儿知错,女儿知错了,求父亲母亲放过蒋霄好吗?放过他好吗?”她看见左边一直在咬牙坚持的蒋霄如今嘴角流出了鲜血,害怕极了,泪流满面。
“我们穆家的女儿,从来都是顾全大局、温柔淑敏,不会是你这般没有体统、没有规矩的人。你若还要成为穆家的女儿,便给我起来!不许为了任何一个人下跪、不许为了任何一个人哀求,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穆家的女儿,膝下也是金贵的!”穆夫人看见女儿的模样,自然也是心疼的。
“那我便不当穆家的女儿了!”穆大人和夫人俱是一愣,随后穆夫人一巴掌便甩了上去。
穆筱的脸当即便肿了,又红又疼。
她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说着和他们当年抛下她拜别祖母相似的话:“不孝女穆筱,愿舍弃穆姓,离开穆家,今拜别父亲母亲,惟愿父亲母亲身体健康、平安长寿。”
“不孝子穆钦、不孝女袁晚仪,今日拜别父亲母亲,远上京都,惟愿父亲母亲身体健康、平安长寿!”
夫妻二人均想起了当年的场景,当时二老身体还算健康,一家人坐在一起时总是说说笑笑,穆筱也还单纯可爱。如今......
穆夫人先是掉下泪来,眼神呆呆地看着穆筱,呢喃道:“原来这么多年,你有在怪我们。”
“好多人都曾向我许下诺言,你们说了我便信了。可你们没有遵守诺言。唯有他,他不曾欺骗、不曾隐瞒、不曾违诺,明明自己有很多苦楚却仍愿意舍弃一切。”穆筱看着已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蒋霄,眼神中满是坚决,“所以我,势必生死相随。”
穆钦颤抖着双手示意停下。
穆筱的双腿已经跪的麻木,脸上也失去了感觉,她爬着过去,看着他身上一片血肉模糊,抽泣着趴到他的耳边轻声叫道:“蒋霄,蒋霄。”
“嗯。”轻飘飘地一声传进她的耳朵。
穆筱惊叫着:“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啊!”
家丁面面相觑,没有动身。
“母亲,母亲求您让他们叫大夫好吗?”
穆夫人看着披头散发、像疯了一般大声叫嚷的女儿,失望地别过脸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天真,是我害了你。对不起蒋霄,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陪着你。”穆钦冷眼看着她,说:“来人,把大姑娘送回房间看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穆筱的手紧紧地抓着蒋霄,但又怕再伤到他,松了手。
穆钦拉着哭泣的夫人转身往回走,留下一句命令:“把这个撺掇着我女儿与其私奔的戏子,原模原样地给送回戏楼去!”
蒋霄残留下的意识告诉他:他完了!
果不其然,蒋霄的事情在戏楼传开,在京都发酵,戏楼不允许他登台演戏,京都所有的戏班子都将他视为一个教训、一个警告——唱戏可以,但不能私下与客人来往;凡私下往来者,都要被赶出戏班子。
他的伤太严重,只有江如柳为他叫了大夫,付着诊金。直到老班主放话:只要他的伤好了,立马离开戏班子。便连药都没得喝了。
在他受伤时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他,他的饭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伤口恢复的极慢,整个人也是一睡一整日。所有路过他屋子的人都嫌晦气。
不知哪日有个人拿着凉毛巾进了他的屋子,直接盖到他脸上,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你这般晦气之人就不要继续待在戏楼了。老班主仁慈让你伤口好了再走,可你不能不知好歹,你这伤口一日不好便一日不走,难不成戏楼的生意就这样让你耽误下去?你自己想饿死可不能拖着我们所有人都饿死吧!”
有一人开创了先河,大部分人人便不再害怕。每日他躺在屋子里被一口一句“晦气”“呸”骂醒,睡过去,又被骂醒,又睡过去。他心中含着怨气与不甘,终于在伤好了一些可以勉强走路时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离开戏楼。
江如柳悄悄追上去要给他塞了几个银两,他眼睛有些湿润,可还是将银两仍给了她。
“滚开。”蒋霄冷声道。
江如柳二话不说,立马离开了。离开时,眼眶里眼泪打转。在回到戏楼时给憋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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