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着嘴,朝刘世仁猛地扑了过去,趁众人手忙脚乱地保护他时,转身朝地道中钻去。“他跑了,快追,快追。”人们在我身后叫喊着。

从地道中出来,我先绕着湖跑了半圈,把脚印踩得乱七八糟,然后悄悄地钻入湖中,憋住气,趴在湖底一动不动,耳朵贴在湖底的泥上,静静地听着岸上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大概是跑远了,我应该是安全了。

在冰凉的湖水刺激下,我从亢奋中醒来,一股似曾相识的悲伤从心里涌了上来,老张头、老黄和母猪的灵魂现在正在天上看着我吧?但愿他们能过了奈何桥,可别像我一样,家没了,亲人没了,朋友也没了,孤孤单单的,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在水里过了多久,我憋到了极限,迷糊中仿佛听见老张头喊我的声音,是不是我又要死了?我抬起头向水面浮去,随着一股清凉的空气进入肺部,我的头脑又恢复了神志,不,我还不能死,我答应过老张头,要给他守灵送终,我还要给他报仇,杀掉那个夺走我短暂幸福的混蛋。

初春的深夜仍是很冷,蓝蓝的天空中悬着苍白的新月,稀稀拉拉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显得分外凄凉。我悄悄地从湖里钻出来,趴在地上听了听,老张头家里有一个人在打呼噜,不知是谁。为了稳妥起见,我绕着村子侦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猪,但我的灵魂是人。”

看着黑驴张的比河马还大的嘴,我继续说道:“我来自东胜神州,因为偷了思乡镜,打了城隍,被镇鬼蚀心钉钉在城墙示众一千二百年,不知什么原因,没服完刑就被人带着到这里投了猪胎。虽然我怕死,怕回去接着服刑,但我做事有我的原则,如果老张头他们是寿终正寝,我没什么话说。既然他们是被害死的,而且是因我而死的,我就有义务替他们报仇!”

黑驴瞪着眼,张着嘴,过了很久才消化了我的话。他强压住兴奋,用嘶哑的声音说;“那你就不怕报仇不成,反而被杀,再回到阴间受苦?”

“哼,”我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么?有些事虽然知道做了的后果自己无法承受,可是还得去做。”

“有些事虽然知道做了的后果自己无法承受,可是还得去做。”黑驴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句话,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敬佩的神色,“仁兄前世想必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小弟佩服。”

我毫不在意黑驴改了称呼,继续问道:“黑哥,那你能告诉我害死他们的人是谁么?”

“我听主人说过,害死他们的是东面清平镇上的财主,叫刘世仁,”黑驴顿了一顿,有点为难地看着我说,“不过,他们家里有势力很大,那天你也看见了,有很多人,又拿着武器,你去了只有送死一条路。”

我微微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倒有一个办法,”黑驴似乎有点紧张,“你听说过妖么?”

“听说过。”我有些诧异,这头驴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我小时候,常跟主人去山里打柴,曾经看到一条大蛇,把一只豹子吞了一半,”黑驴咽了口唾沫,“吓得我和主人没命的往回跑。后来,主人说那是一只蟒妖,法力强大,多次告诫人们不要进山。我想,你要是能找到这只蟒妖,拜它为师,就凭你这么聪明,用不了几年,就能学好本事,回来报仇了。”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本来想拼死一战的我仿佛看到一丝曙光,是啊,我可以炼妖,而且那只白猫不是说过,等我会爬树了,就来找我么?爬树我可早就学会了,虽然等不到他,可跟蟒妖学不也是很好么?

前途不再黑暗,朦胧中有了些光亮。我觉得精神大振。便央求黑驴出去打探情况,黑驴甚是义气,满口答应着出去了。

大黑带回来的消息又一次勾起我的回忆,哀伤的情绪使我无精打采。原来,那日刘世仁见出了人命,又见小村的人心齐,心中害怕,第二天就带着人,抬着死尸跑了回去。村里人受伤的不少,但只有老张头被打死。由于老张头隐居在家,没有子嗣,再加上山里人胆小心善,不敢出头打官司,便认了倒霉。村里人推举德高望重的李秀才,负责整理老张头的家当,置办了三口棺木,雇了一个孝子,按照山里的风俗准备下葬。

我便在窝棚里等着,饿了就出去偷点吃的,过了几天,到了老张头下葬的时候。几个壮汉抬着棺木在前,穿孝袍的孝子在中,李秀才带着村里人在后,一路上哭声阵阵,向坟地缓缓走去。

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看着人们钉棺下葬,祭祀焚香,堆起了三个坟头,老张头的坟居中,与她死去的老伴葬在一起,老黄和母猪分别葬在他们的左右两侧。

等到安葬仪式结束了以后,我慢慢地踱到坟前,屈起前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参加葬礼的人看到我的动作,都是无比的惊讶。“义猪守灵!”不知谁轻轻地说了一声,人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李秀才毕竟见多识广,最先醒过神来,便把围观的人挨个劝回村去。

就这样过了七天后,我强忍住饥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老张头,老黄和母猪,我走了,我去找山中的蟒妖学艺,不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不过不管将来怎么样,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永远不会忘记给你们报仇。

我向天长啸,转身向深山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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