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军中的陆建章很快收到了总兵府的消息。
“这么说来,姜将军没有选择退婚,而是收下了那份聘礼?”
“是,家主还订了日子,请陆大人择日......”
“我知道了,去吧。”
“是。”
陆建章眼看那名报信的小厮离去,不一会儿,身后的和度走了出来。
“这个姜镶倒是有城府。”和度道:“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就算你杀了他的心腹,也依然挺着个脸爬过来...怎么说来着?老油条。”
陆建章没有在意他说的话,问道:“城中那些人什么反应?”
“放心,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没人敢惹你。”
陆建章点头道:“也好,明日人手就调过来了,要抓紧时间布防。”
“陆兄还是那般心狠啊,让人家调集人手配合你,转头又去把人杀了,可谓过河拆桥了。”
“我没有错,杨方确实该杀。”
和度身为一个满族人竟满口都是汉人的词语,此刻见陆建章沉吟的模样,也不免多唠叨了起来,他总是想在这个自小就最优秀的同窗好友眼中看到自己的光芒。
“你其实也是给了姜家一个洗脱嫌疑的机会吧?朝廷已经怀疑山西的汉将会谋反,姜镶身为一把手的总兵岂能推脱责任。”
“而你依着钦差的身份帮他杀了一个自家人,只是流传出消息人死了,罪名却还没定,是想捉到那群细作后,再顺带将谋反的名义扣在杨方身上,借此为你岳丈大人自证清白?”
“我没这么说过。”
“是啊,因为你正想着怎么做的更完美些。”和度道:“要不要我把人借给你?我现在可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手下近万人,再加些绿营兵把整个大同包围起来也是小事。”
陆建章淡淡道:“也就你这个指挥官留在了城中,剩下大部分都去打蒙古人去了吧?”
“那也是小事一桩,你我联手,几个细作还捉不到?”
见和度这般态度,陆建章也没有再板着脸,问道:“我记得在盛京那会儿,你的汉语可没有那么好,至少不会说这些词语......”
“索尼老头说过,人总是要进步的。”
和度道:“你没在的这几年,我可是在大同结识了不少汉人名家,说起来,我最近又认识了一个汉人,还会说满语,气度不凡的,有些词也是他教的。”
“又是新找的翻译官?”陆建章道:“前几个跟了你,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可机灵多了,应该能在我手下多活一阵子,长的也漂亮,我还没尝过,下回带出来给你?”
陆建章摆手道:“不用,算着那些细作的行程,应该是后日就到大同了,要抓紧时间。”
“那陆兄可是连新娘子也不要了?”
陆建章闻言,将目光看向了和度。
这已经是和度第二次问他了,陆建章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和度兄也可是不去抄家了?”
“当然...要去。”
两人都很年轻,此刻对视着,却像极了两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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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陆建章拿到了婚契,即正式确定了这门亲事。
在副参将杨方被人袭杀后,其实很多大同的高官都不敢再去见这位陆仪正,生怕被莫名其妙的死掉。
但大同除却爱新觉罗和度,也依然存在着陆建章的熟识,陆建章定亲是大事,自然也免不了去叨扰。
而陆建章知道他们都是城中的儒家子弟,与他此行的督察目的无关没有什么利益纠纷,于是相约在文庙旁的福德茶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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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楼亲,门柱两个可是热切万分,上回陆兄去见他们的大哥和度,这阵子也正是在忙此事,陆兄就不怕真得罪这一家子?”
陆建章悠然一笑,端起一杯茶,道:“班兄也觉得我不是真心来查英亲王一家子的?”
“不是吗?”
“不,这只是其中之一。”陆建章缓缓道:“阿济格与多尔衮是亲兄弟,我就算回禀阿济格把大同屠城了也不一定能动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接了这份差事过来,是其他大人的意思......”
“谁?”班文道:“可这又跟陆兄去定亲有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用管,自是京城中的争斗......”
陆建章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考,随后道:“至于定亲一事,要说...我是真心喜欢她呢?”
“哈?不会吧,陆兄好像才见过她几面而已......”
“我早年间来过大同......”
陆建章一向清晰的眼神中透露出恍惚之意,转着茶杯,缓缓道:“那年正是朝廷入关之时,大同被李闯糟践,我随老师进城时,看到了一个小女子拿着剑,前面是几个乱军,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似乎这一段行程,陆建章除却抓人,调查,勾心斗角以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些心里话的人,他的声音很轻,温柔间透着坚定。
“在之后,我得知她是大同总兵的女儿,而我那时只是一个在关外被满人养大的流民...这些年,我拼命的读书,习武,踩着那些高官的尸体拼命的往上爬,在进入銮仪卫时,我就知道,终有一日,我还会到大同来。”
“那杨方一事?”
“替罪羊...我在来时,就已经想好了怎么保下姜家了。”
班文一愣,却没想过一直冷峻狠辣的好友竟会有这种心思,随即道:“此事,当浮一大白!”
“不必,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出城了。”
班文道:“这么急?去捉那些细作吗?”
“对,他们确是实打实的杀了索卓罗抢走了那份地图,如今的大同这群细作才是心腹大患。”
班文沉吟着,道:“今朝陆兄结亲,本该是我与吴征一齐来的...陆兄可知现在,大同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陆建章抬起头,道:“没关系,等我处理完这群细作,就开始着手整治,城中确是屠杀太多了人了......”
下一刻,门外传来笑声,两人走了进来。
陆建章转头看去,见是班文的好友薛进,以及一个肿着脸的少年。
“哈!”
“我才听到陆兄进大同,想不到后脚就定亲了,倒是来晚了,来晚了...”薛进哈哈道:“当年在京城,我们一齐在索尼的学堂中读过书,之后陆兄可是年少登科,怕是记不起我了吧?”
薛进是班文陆建章早年的同窗,也是当年随着后金一起入关的汉人,之后投笔从戎,与两人也是多年未见。
他五大三粗,身着铠甲,见陆建章在,异常热情,指着那名的少年介绍了起来。
“还未引荐,这位是孙文,字逸仙,我新认识的才俊,腹中极有韬略,尤其是他所说的‘拯厮民于水火,救大厦之将倾’深合大同如今之境地,其人思绪也起之实业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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