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15年。

6月的应天府并不炎热,但巍峨皇城里却充斥着暴躁气息。

坤宁宫,

一群御医如鹤鹑般瑟瑟发抖,宫女太监们更是怕呼吸都引起那位的迁怒。

此刻头戴金冕,身着明黄龙袍的朱元璋面沉如水,帝皇威压全开,仿若欲择人而噬的修罗。

身着四爪金龙蟒袍的太子朱标跪坐塌前,握住母亲孱弱的右手,无声哽咽。

床榻原本温婉贤德的马皇后已是面色晦暗,如风中烛火,随时熄灭。

“重八…重八,你转过身来…”

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传出,在落针可闻的大殿,清晰可辨。

“唉,妹子,咱在!”

朱元璋挤开塌前的好大儿,抓住马皇后的手,颤颤巍巍,哪里还有之前的威势,分明是个颤颤巍巍小老头。

“重八,死生,是命运的安排,祈祷祭祀有什么用,御医又怎么能逆天改命?”

“可因为我而要强迫他们继续开药,医而不得,怕是连累他们丢了性命……”

“重八啊,岂可因我而多造杀孽?”

这便是温婉贤良的马皇后,如此境地还在替他人着想,直叫大殿众人闻者落泪。

“臣等无能,当不得娘娘怜悯!”

一群御医跪地齐呼。

“妹子,别说了,身子要紧,这天下总有大才在野,定能治好你,不似这等庸碌之辈,只会浪费粮食!”

朱元璋咬牙切齿,憋着怒火,却尽量柔和。

好大儿朱雄英一个月前病故,那时这群御医也如此般束手无策,饶是仁慈宽厚的朱标也不免语带怨愤,

“娘,您不会有事的,他们治不好,总有人能治!”

恰在此时,小太监风风火火来报,

“叩见皇爷…在外宣读布告的锦衣百户送来一份秘方,说是能治好娘娘!”

“果真?”

小太监却是有了几分为难,那张百户不敢亲自来送,也是存了不确定,

“皇爷,这…奴婢也不识字…”

朱元璋打断,

“那秘方何在?呈交秘方之人呢?”

小太监双手恭恭敬敬捧起封了蜡的信封,被朱元璋一把抢过,三下五除二取出其中的折纸,阅读起来。

凑在旁边满脸期待的朱标却见自家老爹脸色不太对,时而眯起眼像似要把信纸看穿,时而阴晴不定…

一封信怎么要看这般久?

朱标心痒难耐。

看完信的朱元璋又思忖片刻,长叹一口气,这才将信纸递给等候多时的朱标。

当朱标阅读这份秘方时,表情动作与他爹大差不离。

配方乃是横着写的,写的小巧方正却并非毛笔字,不但有他们不认识的标点,更有许多字,若非顺着句子去读,单独挑出来,看似极为简化,他们却未必认得!

父子两读信花了不短的时间,大殿里极其安静,尤其一群御医面面相觑,人人心底发寒,真要是让外人治好,他们一群脑袋怕是保不住咯。

待朱标看完,朱元璋与其交换眼色,这才朝夹紧裤裆的小太监询问,

“呈这秘方之人何在?”

“回皇爷,锦衣卫张礼东张百户转交给奴婢的,他也不能保证,因为这秘方是坊间一个乞丐受人指使转交于他的,至于真正书写这配方之人,张大人他也无从查起。无奈张大人只得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交由皇爷您定夺。”

“好一个宁可信其有!你转告于他,这份态度咱记下了!”

朱元璋读完这份神秘的配方,已是有了6成把握,扫视一群御医,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你们都退下,张太医留下!”

“奴婢告退。”

“微臣告退。”

待众人退下,此时被单独点名留下的张太医已是冷汗连连,以袖口擦拭额头,满脸惶恐,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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