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廊上,程安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这些年来,他极少能踏入悠悠谷,对于族中重大事务,只能在谷外等待父亲的决定。
当年的自己,为何会如此愚昧,轻信他人的谗言,去与大哥争夺那城主之位?这一切的一切,让父亲对自己失望至极,那份原本就淡薄的父爱也因此消失。
大哥夫妇的英年早逝,小月牙那无辜的眼神,都是他心中无法言喻的痛。一念之差,自己就成为了家族的叛徒。
每当夜深人静,那份悔恨便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无法入眠。
此刻,他站在父亲生前的书房,目光所及,皆是父亲生前的痕迹。
沉静的画卷、紫檀木桌、文房四宝,还有那一支支墨翰笔。
他心中叹息:“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父亲生前的样子。过去的错误无法挽回,如今,我只能尽力去弥补,去完成父亲的遗愿,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一旁的儿子程虫虫用手肘蹭了蹭他:“爹,爷爷又不待见您,您何必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看得我难受。”
“滚!这是你老子的老子,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我,那也是我爹。”程安回过神来怒道。
程虫虫委屈地低下头,小声辩解:“我只是想提醒您爷爷好像是被人害死的,您何必朝我凶嘛。”
程安眉头紧皱,过了许久,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也有这样的猜测。当年你大伯的死,尽管你爷爷是为子复仇,但终究触犯了九霄剑宗自立的规矩。”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话音又起:“但他却能够在此地安稳无恙数十载,这其中必有蹊跷。如果要说有人寻仇,我倒觉得更像是九霄剑宗前来索命......”
正在他们交谈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月牙身着孝服,缓缓走进书房。仆人紧随其后,手中端着香茗。
屋内的父子二人立刻住口,目光紧紧盯着月牙走进书房。她的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程安心中一痛,他知道月牙的童年并不幸福,目睹双亲惨死。如今,连最疼爱她的爷爷也离她而去。
他轻柔地问:“月牙儿,你爷爷究竟是如何离世的?你放心说出来,有我这个二叔在,定会为你做主。”
月牙止住悲伤,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杀害爷爷的是九霄剑宗的朱雀剑士。”
程安闻言,感觉心脏都停滞了一下。是的,这是他一直担心的结果。
欠下未偿的债,终有一日是要清偿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能否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月牙哽咽着将整个经过叙述了一遍。
程虫虫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忍不住抖了抖圆润的身躯。
他恐惧地问:“爹,爷爷这些年来都平安无事,为何九霄剑宗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程安的脸色愈发苍白,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当年你伯父辞世之际,正是九霄剑宗内部纷争不断之时。这些年来,他们内部的各派势力,一直在拉拢各方城主、各大门派,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月牙心中气愤难平,忍不住打断道:“那九霄剑宗的宗主为何袖手旁观,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程安语气变得更为沉重:“星辰剑阁、明辰剑阁、赏罚堂三个党派之间的争斗,对玄静宗主来说,比一家独大更有利。她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自然不会出面干预。”
月牙愤然:“这九霄剑宗宗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她一方面驾驭江湖门派,制定出那看似公正,实则偏颇的规矩。”
“另一方面又纵容内部党派之争,让无辜者深受其害!她的行为,无疑是对江湖道义极大的背叛,践踏!”
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道:“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一张由权力与利益交织的大网,完全由掌权者随心所欲地制定。这些规矩,只有强者才能随心所欲地利用,而弱者却只能被牢牢地约束其中,最终沦为不公的牺牲品!”
程虫虫见气氛太过沉重,立马换上一副嬉皮笑脸,调侃道:“啊哈哈哈,幸亏咱们雁陵城偏安一隅,离那些破事儿远得很。不然以我这般英俊潇洒、机智过人的模样,搞不好就被哪路江湖恩怨给缠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程安嘴角抽搐了一下,瞪了儿子一眼:“滚!臭小子,别打岔。”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看向月牙,满面慈爱,柔声地询问:“月牙儿,江陵城童家祖孙,现下还在此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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