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的方丈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他二十年前便已是静安寺的方丈,如今七十高龄,依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顾银韵进得客堂中时,他正在蒲团上闭目静坐,一听到房门响动,便悠悠睁开眼,看向她微笑道:“来了。”
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勘破世俗的通透,令听者不由自主感到心安。
——确实是位得道之人。
顾银韵的心沉静下来,她学着小沙弥合手念了声佛,恭敬道:“方丈。”
“娘娘请坐。”方丈笑着点头。
顾银韵在另一侧的蒲团上坐了,摘下帷帽,双臂规矩地放在身前:“方丈唤我来,是为何事?”
老方丈没有立即回答。
他慈爱地端详着顾银韵的脸,捋一把白须,欣慰叹道:“多年未见,娘娘还是如从前那般澄澈干净。”
好一个多年未见。
顾银韵没想到,静安寺的老方丈是认识她的,更确切地说,是认识原主的。
他该不会看出端倪来吧?
不应该,毕竟号称半仙的姜也,都未能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银韵镇定自若地装傻:“抱歉,方丈。从前许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老方丈呵呵直笑:“无妨无妨。”
“茶水简陋,娘娘莫怪。”他倒一杯粗茶递至顾银韵面前,才继续道,“当年顾大人请老衲至翊府,为娘娘解神思恍惚之症。老衲才疏学浅,未能成功,因此记挂了好多年。”
他长叹:“老衲与顾大人乃是忘年之交,说话颇为投机,谁想到,他竟比老衲先行了一步。”
言至此,他从遥远的记忆中回神,抱歉地对顾银韵道:“娘娘节哀。”
顾银韵心口陡然痛了一下。
她喝一口茶水掩饰,低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已放下了。”
放下了吗?未必。
“娘娘看得开就好。”老方丈宽慰道,“逝者已逝,老衲今儿亲眼瞧见娘娘神魂归来,也就放心了。”
“嗯,多谢方丈。”顾银韵又喝一口茶。
真是好人啊,不论姜也还是老方丈,都把她的改变解释成神魂归位,而不是鬼怪夺舍。
否则,她怕是要被捆起来烧死了。
“老衲请娘娘来,不止为了叙旧。”方丈话锋一转,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如车遇淤泥之地,娘娘近日恐诸事不顺,易入艰险歧路,需记当忍则忍,定会有柳暗花明。”
她并未求签,怎么忽然就到解卦这一步了?
顾银韵不明所以。
她好奇问道:“方丈,您是刚才观我面相,才算得这些吗?”
老方丈摇头:“非也。”
“那是根据生辰八字?”
“非也。”
“夜观星象?”
“非也。”
一连得到三个“非也”,顾银韵有些丧气,她故意板起脸道:“方丈莫不是在骗我吧?”
老方丈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银韵眨眨眼睛,放弃迂回,直接问道:“那您是如何知晓,我将诸事不顺?”
若老方丈说的不准,她就不追着问了,可是这番话,恰中她当下所处情境。
而且听着,似乎还会更糟。
被顾银韵诚心讨教的目光注视着,老方丈的神情松动了,他胡须抖了几下,欲言又止。
“方丈,您说,我保准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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