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药铺的伙计。

他暴躁地踹一脚门:“打烊了,明日再来。”说完怒气冲冲地回地铺上继续睡觉,眯瞪了两下,又猛地睁眼。

要是真有人得了急症,来买救命药怎么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药铺里当差的,也算是半个医者。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思及此,药铺伙计认命地披上褂子起床。

他开了半扇门,探头向外看:“要买什么,我去帮你抓来。”接着又道,“要是无事生非,故意扰人清梦,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骂完了,困劲也过去了。

药铺伙计瞪圆了眼,这才看清外面敲门的是一发丝蓬乱的瘦弱女子,而且……

还挺好看的。

伙计小脸一红,警惕心弱了下去。

“姑、姑娘……”他磕巴起来,“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不、不买药也行,我最爱助人为乐。”

“我来寻宋老太太。”顾银韵的声音脆生生的。

“我与老太太白日里见过的,叫做李华。你与老太太一说,她就知道了。”

听顾银韵这样说,药铺伙计细打量了她几眼。他挠挠头,回忆起傍晚身份老太太来时,身边好像是陪着这么一位姑娘。

可是……

伙计为难道:“姑娘,不是我故意推辞。属实是这三更半夜的,我不好去打扰了老太太。”

他夜里醒个一次两次的没事,老太太上了年纪,睡得正熟时被吵醒,总归是对健康不好。

“我也知道不该此时打扰。”顾银韵垂下头,“只是,我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她其实不是非得见宋老太太,只想着暂时有个藏身处,能进屋躲着就行。

这药铺伙计看着挺心善的,稍微求一求,应该能成。

于是顾银韵咬了唇,假哭道:

“我、我死了丈夫,来灵寿镇投奔兄长一家。谁知嫂嫂跋扈,半夜里找到我屋里,说我晦气之人不配在她家住着,把我撵了出来。”

说到伤心处,她掩面而泣,好不可怜。

药铺伙计见她哭的伤心,顿时更为怜悯,哪里还狠得下心把她关在外面?

这么冷的天,连手都冻红了。

“姑娘,你若不嫌弃,就先到屋里避避风吧。”药铺伙计道,“铺里还存着干净的被褥,我给你铺上,先凑合一宿再说。”

成了。

顾银韵连声道谢,进得药铺中去。

伙计关好门,如他所言抱来了一床褥子,贴心地帮顾银韵铺整好了,又烧来热水,灌了个汤婆子给她暖手。

顾银韵这会儿真有几分感动了。

她看眼前的药铺伙计,壮实憨厚,与她素不相识却有着一副热心肠;再想那季寰,天天臭着一张脸,不是呼就是喝的,讨厌的紧。

待她成功逃出去,定要找个脾气温和的人作伴,男耕女织,过田园牧歌般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姑娘,要不我去后院帮你看一眼吧。”伙计道,“我刚去烧水时,看见客房的灯亮了,老太太说不定醒着呢。”

若是醒着,就把这位姑娘带到老太太那。

虽说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真要与这位姑娘同室而睡,他多少会有些臊得慌。

更何况女子不比男人,要是被别人看见,风言风语地传出去,到底有辱姑娘家的名节。

“那就麻烦小哥您了。”

顾银韵没有推辞,抱着汤婆子对药铺伙计抿出个感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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