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不觉得顾银韵在与不在有何不同。

殿下对待下属向来严格,虽是严格,却也赏罚分明,除非犯了大错,否则从不过分苛责他们。

但自从半个月前,殿下孤身一人回到太子府,他的脾气就变得古怪不可捉摸起来。

如果说以前的殿下只是不苟言笑,那么如今,他则算得上是阴晴不定、暴戾无常了——就像被一团躁动不息的火焰风暴所包围,燃烧自己,也伤害他人。

最先被伤害到的当然是他们这些心腹侍卫。

这段日子他们没少被殿下折腾的死去活来,每日里战战兢兢,走路不敢大声,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渐渐地,他们怀念起以往的日子来。

从前没意识到的一些事情,吃过苦头后,便看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分明——

譬如说,小太子妃娘娘在太子府的那段时间,殿下对人对事,似乎都是格外温柔。

“娘娘,您总算回来了。”

一侍卫抱拳向顾银韵利落行了一礼。

“昨夜起,殿下就有些不对劲。”他不把顾银韵当外人,张口便透了底。

与别处守着的侍卫不同,他们都是季寰的亲信,对季寰更为了解,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顾银韵对自家殿下的重要性。

再者,他们吃点苦头事小,若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真就了不得了。

虽说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在里面,但既然桐戈已投到了顾银韵身上,他们自然也不会挑剔,而是会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今日特殊,乃是冬至。往年这日,殿下也总不让人近身,夜晚时分,便是靠近主殿三尺之内,也算是一个禁忌。”侍卫道。

“既如此,你们担心什么?”顾银韵皱眉问。

年年都有,早该习惯了,何必大惊小怪地把她从翊府薅来?

“今时不同往日。”侍卫一脸担忧,“昨夜属下向殿下汇报军中事由,不慎撞见殿下手持短刃,似是在……在自残。”

他分外艰难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昨天夜里的场景重新浮现出来,惨白烛光下,他看殿下手执锋利的刃刀,眼也不眨地划上手腕,鲜血横流。

他吃了一惊,殿下却只冷冷觑他一眼,说“这只是为了保持清醒”。

而且,他还眼尖地看到,在殿下的腕上,类似的伤痕密密麻麻,显然这种举动已不止是一次两次。

那之后,他被赶了出来。

再后来,直到现在,都没有第二个人成功接触到殿下,知悉他究竟如何了。

“季寰他、自残……”

侍卫言之凿凿,顾银韵却很难想象出那副画面。季寰是她见过最为坚韧的人,满身鞭伤也不呼痛,溃伤狰狞亦没有死。

他这般意志强大人,怎么会自残呢?

可是倏然她又想起,在原书中,季寰最终是发疯自刎而亡。

自刎、自残……

顾银韵忽然间有些头晕目眩,她死死攥紧了拳,任由指甲嵌入掌心,让那延绵不断的微小刺痛使自己保持镇静。

她忽然理解了季寰对疼痛的依赖和利用。

“那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她问。

侍卫说,每年冬至,季寰都会自我隔绝,只是今年多了一条,他一边自我隔绝,还要一边自残。

难道说与他的父兄比起来,季寰之所以能表现得相对正常,是因为……

其他人都是间歇性地发疯犯病,而他则挑了个特殊日子,把一年的疯狂全都压缩到这一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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