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的帘子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我眼底的仇恨。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我是怎样亲手剖开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年,我才刚满六岁。
因为被霍明珠得知了母亲沈雪和萧竹生的‘奸情’,盛怒之下便将她砍断四肢做成人彘放在了满是毒虫的坛中。
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命,日夜折磨以泄心头之恨,哪怕明明知道母亲是被萧竹生强行玷污的。
但霍明珠骄纵惯了,向来视人命为草芥,打杀下人全凭心情,更何况是觊觎她丈夫的卑贱女子。
思母心切的我偷偷跑出道观后,在家中寻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
看到母亲的惨状后,我没有流一滴眼泪。
只是伸出小手,轻轻擦掉她脸上早已干涸的血液。
我是个怪胎,生下来就不会哭。
为保名节,母亲在孕期便屡次喝下滑胎药想要流掉我,更是在生下后三番五次想要令我夭折。
但用尽方法,都无济于事。
后来经过道观里的师傅提点下才知道我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纯阴之人,是生死簿上都没有记录在案的存在。
属于人间不管、阴间不收的那种。
母亲在我满月之后便将我送去山上的道观寄养,只是在逢年过节跟她见上一次面以解相思。
若不是这个举动,恐怕我也会遭受霍明珠的毒手。
原本我是想要带走母亲的,却被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情急之下,母亲流下血泪。
“剖开我的肚子藏进去!”
这是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自以为唯一能拯救我的法子。
霍明珠天生善妒,绝不允许萧竹生有别的女人,更不允许他与别的女人生下野种。
所以,必定会赶尽杀绝。
纵使母亲曾经恨过我甚至想要杀死我这个‘孽种’,但稚子无辜,仇恨终究是没有敌过母女亲情。
面对着七窍流血的母亲,瘦小的我迅速钻进了坛子。
没有利器,便用手撕扯。
因为长期被药物浸泡的缘故,母亲的腹部不仅浮肿得如同孕妇,更是腐烂到一碰就烂。
只是轻轻一扯,便撕开了一个口子。
而后我在有人推门而入的瞬间,钻进了腥臭的腹部卷缩成团。
隔着肚皮,我听到了霍明珠那淬了毒的声音。
“贱人,告御状又能如何?这天下是姓霍的!本公想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天!来人!打死了丢出去!”
最终母亲被人用一卷破草席裹着丢进了乱葬岗,而我和野狗几番搏斗最终只抢回了几块残骸。
这样的仇,我怎能不报?!
……
子时三刻:
秋夜的风,浸着寒霜。
纵使裹着厚厚的喜服,我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寒。
我悄悄掀起盖头,小心翼翼的扫视四周。
借着微光隐约看到一个巍峨的府邸,矗立在薄雾之中。
牌匾上的‘摄政王府’四个烫金大字在白灯笼的照射下,渗出惨白的光。
摄政王的府邸,位于一山清水秀之处。
前有案山,中有明堂,后有靠山。
左有青龙,右有白虎。
水流曲折,外洋宽阔。
怎么看,都是一块万中无一的风水宝地。
但坏就坏在青龙无尾、白虎无牙,风水宝地就成为了凶煞之地。
正沉思之际,摇晃的轿子突然下沉。
刚堪堪稳住身体,喜婆婆那只粗糙的手便伸到了我的面前。
‘嘎吱’
朱门缓缓的打开,一阵刺骨凉风紧随其后平地而起。
满地残破的黄纸,瞬间如枯碟般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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