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话语都很平静，似乎只是在聊一些旧事，但是谁都能感觉到言语中的内容蕴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不后悔。”蓝田没有丝毫犹豫。
“就因为最后我们赢了？”
“因为我是陛下的第一个臣子，哪怕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照样会救陛下出去。”蓝田回答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非常坚定。
天试的排名可以决定考生仕途中的第一站的起点在哪里。
但是，如果你是状元，你还有一个特权：那就是为了之后君臣之间更好的共事，可以在文华殿里有一晚和主考官一起单独相处的机会。
探讨谈话的话题没有限制，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在这个夜晚里，与其说是君臣之间的对谈，更像是朋友之间对未来的描绘。
大燕百余年来，无一例外，状元都成为皇帝或者未来的皇帝最信任的人。
尤其是皇帝手下的第一个状元，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对方那都是彼此的开始。
当今陛下主持的第一届天试，状元便是蓝田将军。
几十年过去了，两位曾经的少年早就已经变为两个老人，但是彼此之间的那道情谊永远都在。
就像是抗魔大战之中，即使魔王范遥是蓝田的师弟，陛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哪怕他最后没有把天陨剑带回来。
蓝田也没有因为范遥是自己的师弟，而在战争中手下留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固然和范遥有同门之情，自己和陛下同样也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情谊。
所以，蓝田从来不后悔，不管是祈年殿的那场大火还是龙湾最后围剿杀死范遥。
或许有遗憾，但绝不会后悔。
“今天说了太多的旧事了，你让我想起来我们都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所以我更应该珍惜眼前。”蓝田说道。
“老人才会一直说曾经，少年就会说未来。就算你能说服我，你就能说服林嘉树嘛？你当年也没有说服那位吧。”
林远再次端起茶壶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今夜确实是非常燥热，大家的心绪似乎都没那么平静，哪怕是两个已经经历过很多的老人。
既然茶壶已经空了，水已经喝完了，那就证明谈话就要结束了。
许久，蓝田才说：“那如果他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不允许十三年前的错误再次发生！”
林远回答道：“我自然会保他。”
“十三年前我们谁都没有保住，不知道现在的你是怎么还有自信说出这样的话的。”蓝田语气中有些激动，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
“林家会竭尽全力保他，哪怕代价是林府从此关门。只要我林家在一天，便会保他安全无忧。”林远的话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但是能看出他的决心。
蓝田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被林远打断了。
“耀儿还年轻，况且他跟此事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可能我们林家还要等着耀儿帮着收尸呢。”
话说的很轻松，但任谁听到耳朵里都不会是一句玩笑话。
“那件事淮儿知道吗？”蓝田开口问道，在林远特意支开林淮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就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有些事知道反而会徒增烦恼，不如不知道。”
蓝田看着林远和林淮那离去的背影，看着父子俩窃窃私语着交流着什么，不由地又想起林远起身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无论怎么样，他都需要快速成长起来，这个过程可能对于他来说非常残忍，但我相信他能明白我们是对他的好的。”
他望着那团裹在云层里黯然的星星，轻声问道：“翊，我们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了啊。当年我没能保下你，反而现在前路依旧一片漆黑，我们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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