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心中微惊。

他很清楚这王丞说的数字已经是良心之极,甚至算得上离谱。

雪麑虽价值极高,却也没有王丞说的这么离谱。

这东西肉质很差,只有皮毛有不错的御寒效果,但比它更好的选择并不少。

之所以贵,是因为读书人喜欢。

只有在这些读书人手上,幼麑才有价值。

拿到市面上去卖,顶多也就是不到二十贯。

这是市价,若是再通过肉肆过上一手,自己最多也只能到手两贯左右。

黑死你没商量。

而且,两贯钱,也就是两千文,可不是个小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一个“贱民”的价钱。

自己真未必能拿到手,甚至还有送命的风险。

王丞开口就刚好是市价,证明这人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之人。

定然也清楚这其中的道道,却还是开出了这个价。

证明他确实不想占自己便宜。

顾安其实已经乐意之极,但是……人心总是难以满足的。

既得陇,当望蜀。

既然你是君子,那就别怪我君子可欺之以方了……

“我、我……”

顾安作踟蹰吞吐状。

挠挠头,一副憨态:“我不想要钱。”

“不想要钱?怎么,你还想白送啊?”

一旁那阴君陵笑道:“却不想你也懂得溜须拍马?”

他只当顾安是想讨好自己等人。

其他人也大多是同样的想法,都面露讥讽。

区区一介贱民,也想攀附高门?

简直不知所谓。

王丞倒是不在讥讽之列。

点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若有所求,只管说来,我若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为你办到。”

“若是不行,我也不会强取豪夺,你不必惧怕。”

顾安“胆怯”道:“我、我想进书院。”

“嗤~!”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几乎都不再掩饰心中不屑,嗤笑出声。

阴君陵高坐马上,拂袖道:“王兄,此人痴心妄想,魔怔至斯,你还和他废话许多作甚?”

“多给他些银钱,快些打发了便是,凭白浪费这许多时间,失了我等身份。”

王丞没有理会,面现为难,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顾六,你的心意我知晓,但……你这许多年来,到书院求学无数次,应当知晓书院规矩,”

“只有青白之家子弟方能进书院,我虽愿成全你拳拳向学之心,却也不能改易规矩。”

大庸所谓的青白之家,指的是三代之内,至少有一人功名在身。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罢了,看来此麑与我无缘。”

“你若改变主意,便到书院来寻我,我名王丞。”

说完,将手中的幼麑递还顾安,转身上马,便要招呼众人离去。

顾安本只是想漫天要个价,却没想到这王丞如此干脆果决。

连忙叫道:“郎君误会了,我怎敢奢望成为书院学子?”

“哦?”

王丞勒马回头。

顾安道:“顾六出身贫贱,又身无长技,多年来全靠家中姊妹帮扶,实在愧无颜面,”

“如今只求在书院寻一差事,养活自己,不拖累家中姊妹,便感激不尽。”

那阴君陵笑道:“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他们对于这个常常跑来书院山前长跪的“常客”大都有所耳闻,对顾安所说都不以为奇。

反倒是他一个傻子,能说出这番话来,令人意外。

王丞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难得你有此孝悌之心,我自当尽力成全。”

话锋又一转:“不过,书院的差使,都有专人管束,我也不便过问,”

“倒是可以替你去说说项,结果如何,却无法保证,”

“你且等待些时日,若事成,我会让人去知会于你。”

顾安欣喜道:“多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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