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月,陆子修都未与我一起用过膳,也再未回过卧房。
只是加强了将军府的守卫戒备。
而我也几乎不出卧房,整日整日地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该想什么。
对于这个“寄生”在自己夫人身体里面的人,陆子修现今或许更多的是排斥抗拒,不愿再相见……
相见便会怀念,念起那个灵动娇俏的木清儿,念起曾经恩爱幸福的时光,念起木清儿已经不在于世的事实……
所以他不愿见我,不愿多言,更不知对我应持怎样的态度……
而我同样也不知……
苟且偷生在别人的身体里,说了不可原谅的谎言,原来自己的爱是那么自私丑陋。
我又有什么脸去见他,又以怎样的身份去见他?
唯有每夜枕着六载的执念和那一月“偷来”的幸福入眠,梦中常惊醒,才惊觉泪湿枕巾……
原来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也能够一面不见,也能够形同末路啊。
落梅告诉我祭月坛一事,皇上深感自责,赠与了将军府和木家很多金银珠宝,也多次邀请陆子修携我参与宫廷宴会,陆子修都一一婉拒了。
城中百姓也都再不提及此事,各司其职,各安其命,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一切从未改变……
呵,真是有趣,看戏人只会嫌那戏不够刺激精彩,又怎会在乎戏中人早已千疮百孔。
这便是我来这个世间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别让自己的喜怒哀乐成为他人的饭桌谈资,这些世俗舆论能逃多远就多远!
一月消沉已经足够,我本不是一个消极被动之人,即便对现在的处境依旧束手无策,脑中还是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但需要开始振作起来了。
如前往祭月坛时做好的决定一般,无论陆子修对我持怎样的态度,我都会努力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努力成为那个温柔贤惠的将军夫人,为陆子修分忧解难,只愿我的陪伴付出对于他来说不会成为负担。
《凤鸣曲》我已经在这一月摸透了曲谱,只需加紧练习定能较为完整优美地演绎出来。
或许这首曲子能够让我有机会和陆子修说上几句话,或许这首曲子能够让陆子修明白一丝丝我的心意,知道我这六载的眉间心上的思念执着是真真切切的。
现今还不敢直面陆子修,我只好每日起早练习曲子,而临近午时,就会做好银耳莲子羹端至书房放好,希望陆子修下朝一回来便可吃到这暖暖的羹汤。
午膳后,无论陆子修是否在府内,反正也见不着,我只好成天成天地练习着,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首曲子上……
我想曲子练成之日,便是我有勇气见他之时。
斯文琴师依旧如往常,每两日前来府内教我琴技,话不多的琴师还破天荒地开口夸赞我的进步神速,得到师傅的肯定,我也有了些信心,更是使劲地练习起来。
终于在十多日后,我“大器晚成”、“勤能补拙”地将这首曲子练成了!
——
我小心翼翼地挑选了一个月朗星稀,静夜无风的时辰,抱着筝向着书房点点星火的方向走去。
本就四五分钟的路程,却被我硬生生地走出了十来分钟。
心如同被人捏在手中,心慌不安,好似心跳的快慢不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了。
终于磨磨蹭蹭地来至书房外,却又生出了犹豫退却……
那曲中如凤鸣的声声渴求,脉脉情深可否能被陆子修感应到?
即便陆子修不做任何评价,没有任何表情,我只愿他能够随口问一问我的名字也好。
我的真名,我真正的自己,在这世间,却不是我最最在乎的陆子修第一个得知的……
我低下头,深深地呼吸了数口,带着些不安与期望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有一阵的寂静无声……我不安等候着……
“进。”微不可闻的声音,却让耳尖的我逮个正着,我欣喜地推门而入,庆幸今夜的宁静无风。
一入门,我焦灼地望向案几处的陆子修,他亦是默默地望着我,清冷的面容,淡漠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是一个多月来,在同一屋檐下的第一次见面。
平日里我只能躲在屋内或是转角处偷偷地望着下朝回府的陆子修,远远地看着他快步而去书房的背影。
蹁跹的衣袖,急速的步伐,默默幻想着他的表情,是不是有一点点的缓和,幻想着他的眉目,是不是有一丝丝的舒展?
“何事?”陆子修淡淡一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心惊地低头左右为难,面对痴恋幻想了六载的,“恩爱相守”了一月的陆子修从未有过如此的胆怯……
冷漠的面容,疏离的表情,这不是我梦中的少年将军……
突地怯懦,我究竟在以什么身份表达自己的喜欢和付出,我这六载的执念和上天荒唐的安排又是什么意思?
我惶恐地抱着筝,欲语又休,好害怕一切都是我的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清冷而无甚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儿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表情。”
“啊?”我惊恐地抬头望向陆子修,依旧冷然淡漠,紧锁的眉宇,眼神还似含了恨意,是我不敢直视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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