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都是弹奏与我而今平和豁然心境相近的曲目,《云水禅心》、《出水莲》、《平湖秋月》这类的曲目。
只是我再也没有弹奏过《凤鸣曲》,这首寄托了我多少春秋痴梦的曲子,在陆子修拒绝的那一刻,在君山寺酣畅淋漓宣泄出来的那一刻,在曲谱遥寄给容予公子的那一刻,便不再属于陆子修了……
——
我一直都用膳很慢,陆子修早早吃完,但都等我用膳结束才离开,这几日午膳后竟然等落梅她们撤下餐食后,邀我一道对弈。
我便与陆子修开始对弈,陆子修的话也多了起来,每日对弈时都会问我很多问题,时常让我应接不暇无法专心对弈,从琴曲技艺到故土家乡……
不过这一切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一个月,我心下怅惘,却也珍惜。
一次次希望的破灭,会让再次燃起的火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而如今的我还有那么一点微薄烛火在变幻莫测的风云里摇摇晃晃地支撑着。
我渐渐恢复了送陆子修上早朝,午时迎他回府的习惯。却看不懂了自己的心,是还尚存那一丝丝的期待,还是只是想完成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一日,陆子修前去早朝后,我偶然看到落梅拿着针线在绣荷包,我一时兴起,也跟着学了起来。
之前书中的木清儿曾答应为陆子修绣一个荷包,可是却一直没有实现。现下便让我来完成吧……
显然,我与木清儿一样手拙,不太会这些细致精巧的活,不过我相信勤能补拙,绣个十天半月总能成吧,并且只在这荷包上绣一个“子”字,难度应该不大。
趁着陆子修不在时,我便偷偷跟着落梅绣荷包,成品无一,全是败品,甚是气馁。
转眼看落梅,这会绣花的女子,低眉捻线,宁静温婉,恍若云端仙子,千种风情一一诉说在一针一线间,千言万语一一化为指尖轻柔慢捻的芬芳。
转眼看看自己,蹙眉搓线,捉耳挠腮,难堪无措,手中线如乱麻,纹路错乱,若是这样的荷包送与陆子修那就是自掘坟墓……
虽是无甚天赋,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已失败了十余个作品,我一一放进柜中藏好,撸撸袖子,再来一个!
这日夜晚,陆子修出门与同僚有事相商,我便自己在屋里弹奏着曲子。
一曲完,感觉后背阴凉,似是被如芒目光紧紧盯着,我慌忙转头,竟是顾临疏。
我没好气地问道:“今夜还未月圆,有何事?”
因为屋内有灯火的缘故,担心身影映照被屋外人发现,顾临疏将身体隐藏在我斜后方的屏风内。
顾临疏默默望着我,许久,才开口道:“苏槿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我无甚表情地望着他,即使道歉,这个浑蛋顾临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顾临疏继续道:“借你之手引陆子修入套,是我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本来举步维艰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你与陆子修的事,我不知实情,也无权置喙,之前针对你俩之事所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临疏第一次一口气耐心诚恳地说这么多话,就像是事先背好稿子一般。
无论是否原谅顾临疏,我都会助他回乡,毕竟可以让木易教不再找将军府的麻烦,我敷衍道:“我知道了,我会助你完成施法的。”
顾临疏身形一顿,低沉道:“我不是因为要你协助我施法,才说这些……”
要说之前背稿子似的“道歉”令我无动于衷,这句情急下的话还算让我看到了顾临疏的诚意。
还在思索如何回应,窗外顾临疏的手下轻声对顾临疏道:“教主,陆子修回府了。”
我转眼看向顾临疏,顾临疏好似还在装模作样地不慌不忙,灼灼地望着我。
我急了,连忙轻声催促道:“赶紧走呀!”
“我在等你回复。”顾临疏不容置疑的语气沉沉说道。
“回复什么?!”
我心下又急又怕,生怕陆子修会如之前一般来卧房听我弹曲,只得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绪,故作真挚地望着顾临疏道:“我原谅你了,月圆之夜见。”
顾临疏似是紧绷的双肩一松,昏暗间似是看到了上扬了嘴角。
随即窜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原谅个屁!赶紧走人!被陆子修发现才是大难临头!
看顾临疏已无身影,我深深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门外落梅的声音传来:“夫人,将军来了。”
陆子修推门而入,迈入的步伐身形稍显一顿,微不可见地朝房内窗户望去。
我立刻轻声唤了一句:“将军。”
陆子修收回眼神,看不出情绪地看了我一眼。
随后点头示意:“嗯。”转身寻了一个椅子坐下,“我想再听听几日前你弹奏的家乡曲《云水禅心》。”
“好。”我起手轻轻弹奏起来。
琴音漫漫,曲中有叮咚泉水潺潺流淌,有禅寺钟声沉沉响起,有竹林扶疏风吹沙沙作响,有悠悠白云飘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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