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转头寻声望去,陆子修端着药碗,一脸震惊地立于门口……

我急忙收起了手,低下头慌乱苦思搪塞的借口。

陆子修急急走来,将药置于桌上,抓起我的右手,震惊非常,蹙眉紧张问:“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将血滴进这花里?是因这花你才病重如此?!这花又是从何而来?!”

我抬眸望向陆子修,忍着喉咙的剧痛开口:“子修……你相信我……咳咳,只要再过两三天天,一切都会好的……咳咳……”

“槿年,你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究竟是何意?”陆子修双手扶正我的肩深深直视着我,半蹲在我身前,语气有些恳求:“槿年……不要再瞒着我了好不好?”

“子修,便是你我……都会如愿的……别再问了好吗咳咳咳……”说完我努力想陆子修柔柔一笑,却支撑不住周身的剧痛,疼得几近晕去。

陆子修还欲再追问,看到我痛苦不堪的模样,急得起身弯腰抱起我放至榻上,慌乱道:“好、好、好,槿年,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不知是我渐渐没了意识,还是陆子修低下了声音,只听他似恳求痛楚地一次次重复着:“不要有事……好不好……”

第二日醒来便不见陆子修,不知去了何处。

落梅临近午时从瑶音坊归来,来到卧房向我回复道:“夫人,瑶音坊近日好像都没伙计在店内,都是些客人。我今早趁人杂乱时将曲谱放在了椅上,后来便假装欣赏琴瑟没有离开,曲谱被从外赶回来店内的一位伙计发现了,然后便送去了瑶音坊阁楼上的一个房间里。”

估计便是容予的房间了……那便好……

“好的……谢谢你了……”

“夫人哪里的话,这是落梅该做的。”

不多时陆子修便归来,带来了一众清音居的乐师琴姬。

陆子修将我轻轻扶起,置于他怀里,柔声道:“槿年,今日怎醒得早了些?你不是最爱这些琴音了么,我请了清音居最好的琴师来给你弹奏。”

说罢,一众琴师便已各自就位,琴音悠悠而起……

京城最好的琴师用精湛的琴技,默契的配合为我弹奏了一曲又一曲之音……

可这一曲曲绝不重复,余音绕梁的却终归比不上容予重复弹奏了千遍的一音一律……

就如同我七载的痴痴守候,倾心以付绝比不过木清儿豆蔻年华,巧笑倩兮与你初见的一瞬……

我用七年也定是比不过她的七天……那我便用余生为你做这最后的事……

成全了你,亦解脱了我……

陆子修,就要说再见了。

表演结束,琴师纷纷整齐离开了卧房,陆子修在我耳畔柔声问:“槿年,喜欢么?”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以示喜悦。

“那我明日再让他们来为你弹奏如何?”

我却不自主地摇了摇头……

盛世繁华喧嚣都比不上你在空旷街巷弹奏起的清音缕缕,一袭白衣,凄冷肃然,却惊艳了我的此生最孤寂黯然的时光……

我低下头,缓缓开口:“不必了……听一次就够了……”

陆子修也没有再做强求,接过落梅手中的脸帕为我轻轻擦拭……

往后几日我依旧会想办法支开陆子修,自己割破手指为碧血七叶花滴血。

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让陆子修看到我的喂养,更不想让陆子修陪着我一起喂养……

每每滴血后,我总会托腮细细地望着这一朵朵渐渐盛开的花叶,现下已绽放了六朵,朵朵娇艳欲滴,艳如火霞。

一朵朵向着窗外艳阳高照的地方昂首威武着,宛若不屈不挠的迸发生命力,令人艳羡不已……

每每看着这碧血七叶花,总会神思飘远。

眼神迷离间,宛若望见了我的前世一般,是木清儿的一颦一笑,又似我的一喜一忧……

迷蒙间我好像看到了她,那个让我不知如何对待的女子……

“木清儿,你就要回来了……”

“苏槿年,逆天改命换我七天归来,你真蠢……”

“他,很想你,你是无可替代的。”

“恨我吗……”

我烧得糊涂了,头昏昏沉沉,竟然又看到木清儿一袭火红嫁衣静静地站在我跟前。

我恨她吗?她给我的梦镜曾是我的坚强活下去的希望与光明……

“当然恨。却也不全是恨……”

同我一模一样面容的木清儿,身着我从未有幸穿上的嫁衣,鲜活明亮地立于跟前,默默望着即将油尽灯枯的我……

“木清儿,都已不重要了。我们三人的羁绊说不清了,就让我将这一切都结束吧……”

木清儿低垂眼眸,悠悠启唇:“你舍得离开他吗?”

我不可抑制低头苦笑,良久,抬眸坚定道:“我更想做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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