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给人一种温暖和宁静的感觉。

这是医馆二楼的几间卧室之一,简单干净,配有木制的储物柜和几张厚实的床铺。

在其中一张床上,满脸胡须的老铁匠已经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埃德温将双手放在睁大眼睛拼命挣扎的青年铁匠的脑袋两侧,低声吟诵。

“众相冠以人名之冕,苍鹭君临大寂之源……”

他的名字叫什么——卡里德,还是卡尔德?不论是什么,既然这几个倒霉的铁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也不能怪我们小小地调整一下他们脑海中的记忆。

时间已经隔得有点久了,但我会尽量试试:如果不幸真的变成了白痴,那只能怪他们自己的命不好。

“……无形之泪,倾落如珠;冰封之口,吐真于壁。苍蓝之火,相聚而集;赤辇之风,碎于天际……”

青年铁匠的四肢被牢牢捆绑在身下的病床上,他的口中被自己的衣服所塞住,双眼圆睁,憋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别挣扎,这只会加大这条秘律的失败率。埃德温微微挑起手指,避免这几天刚戴上的新戒指从手中滑落。我可不像那些幸运的富佬一样,有机会到学院里接受资深武士们的指点,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这也是为了你好。

“……不知谬的双星!坠羊陷空之阱!人、念、心、忆,湮于此手,没于大地!”

【秘律之一百八十八,人失其鹭】。

伴随着埃德温的吟唱,他的双手掌心浮现出两只细长的鸟喙,接着是白光充盈的眼睛、修长的脖颈,身躯并未出现,而是各自探出两只鸟爪。

由念威化作的苍鹭举起脑袋,在空中似是而非地转了转脑袋,接着又各自低下头来,看向身下那位正泪流不止的青年铁匠。

它们用细长的趾爪扣在他的眼眶上,用那双闪耀着白光的眼睛向内注视,似乎是在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下一秒,苍鹭们便将锐利的鸟喙啄向他的眼睛,深深没入脑中。

青年铁匠在最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拉到极限的弓一般弯曲,接着又被割断弓弦,缓慢地、沉重地放松下来,像是终于解脱,最后瘫软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任由这两只苍鹭尖利的长喙在自己脑中翻检。

人失其鹭是一种用来改变受术者脑中记忆的秘律——与其说是改变,倒不如说是只能将其掩埋。在古代的神话里,人们相信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从时间长河中截取出的一段浪花,而最为常见的水禽之一的苍鹭能够像是捕食鱼虾般,将他们脑海中的部分记忆给啄去。

因此,在过去的研究者们为了治疗某些深陷于过往的记忆之中无法自拔的患者时,他们开发出了这种秘律,希望以此来帮助他们遗忘掉过去,从而摆脱痛苦,回归正常的生活。

然而,和其他那些被开发出新的作用,而违背了研究者的本意的其他新事物一样,人失其鹭在后续年间遭到一些心怀恶意的净界武士的滥用,并酿成过多起令人闻之色变的惨案。

到了今天,这项秘律的学习和使用都受到严格的管制,唯有来自大光明宫第四宫的长老有权利教授净界武士此等技艺,而每位学习过这项秘律的净界武士都需要在宫中进行登记,以防止再度发生记录中那种残忍的暴行。

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规则,任何律法之下都会有漏网之鱼存在。正如那个没有登记在册的落魄武士,又如用他的妻儿相威胁并得到了全套传承的自己。

埃德温缓缓收手,掌心那两只正在觅食的苍鹭也伴随着引导的结束退了回去。

那一年,斯通海姆的冬天格外寒冷,人们不会在意城市街头多出的两个疯疯癫癫的大人,也不曾对紧跟着他们的那对白痴儿女投去更多目光。至于这一家子最后到底怎么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没能挨到来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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