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岩从离开时就脸色阴沉,见刘宏施术疗伤,更是面色铁青。他愤然道:“圣母大人,您瞧瞧这好心肠的后果!又让我们在鬼门关前晃悠了一遭。说,这一仗您究竟捞到了什么?哪怕是一块下品灵石吗?您看看咱们俩浑身上下,哪一处不是伤痕累累,差点连命都搭进去。您图个啥啊?”

面对崔岩的质问,刘宏并未回应,只是专心致志地为二人疗伤。他知道,皮外伤对于修真者来说恢复并不困难,而崔岩所言句句在理,刘宏自知无从辩驳,唯有默默承受。

崔岩见刘宏此刻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与战场上英勇之态判若两人,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便不再苛责,转而与刘宏复盘起刚才的生死之战。

“今日之险,全因那钱大狡猾异常。”崔岩分析道,“若非你察觉危机及时带我脱身,恐怕此刻我们早已成为战场亡魂。我们必须吸取教训,面对类似情形,切不可鲁莽冲锋,应尽可能藏身于人群之后,确保自身安全。一有变故,首要之务是退至众人身后进行隐蔽,静观其变,能不动则不动。唯有深谋远虑,工于心计,方能成就大事;唯有城府深厚,才能保全自身。你看那钱大,表面装成一个修为不高的没有心机的人,实则阴狠毒辣,居然还会装死浑水摸鱼,差点让我们栽在他手里。我们要学的就是这种‘扮猪吃虎’的手段。”

崔岩滔滔不绝地剖析战况,良久之后才停下来,目光转向刘宏。刘宏察觉崔岩的注视,羞愧地避开视线,低声道歉:“对不起。”

崔岩闻此言,先是愕然,继而苦笑不已,知道刘宏没有听进去多少,于是摇头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没事,以后不论何种境遇,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至于战斗之事,我自己多加修炼便是,你嘛,或许更适合负责后勤工作。”

崔岩对刘宏过于圣母的性情倍感无奈,深知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他深知彼此间的过命交情,心中暗自发誓,定要竭力保护这位善良却又显得与世格格不入的挚友。他深知,或许刘宏的圣母之心在这个残酷世界中难以立足,但无论如何,他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份难能可贵的友情,因为,他们曾并肩走过生死,那份情谊,比任何灵石与修为都更为珍贵。

刘宏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的内心世界犹如一道紧闭的门,崔岩无法揣摩其中的思绪。然而,刘宏真是一个对世事懵懂无知之人吗?答案显然并非如此。仅在一年多前,他的双亲便惨遭凶兽毒手,那悲惨的一幕至今仍如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母亲在他眼前被凶猛的兽口撕裂,他却无力阻止。那一刻,刘宏痛恨自己的无力,现在恨自己当时未能拥有足以保护家人的力量。此次他毅然挺身而出,英勇作战,表面上是对抗徐闻、张家家主及钱大等人,实际上,他是在与过去的自己——那个软弱、无助的少年——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他真正渴望战胜的,是内心深处那份挥之不去的懦弱。这一切,崔岩并不知晓。

余下的归途,两人皆默然无语,唯有刘宏手中持续不断的疗伤之力,伴随他们的每一步。崔岩心中满是无奈,不明白为何刘宏突然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与先前判若两人。他看着刘宏如今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怜悯,甚至隐隐作痛。面对刘宏的沉默,崔岩不知所措,尽管他历经风雨,历尽坎坷,以往面对困境,他也鲜有人抚慰,因此此刻既不清楚刘宏内心的挣扎,亦不懂如何给予恰当的安慰。

就在这一刻,崔岩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他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跃起,甩开了刘宏给他治疗的手,双手疾速攀上刘宏的脸颊,用力拉扯他的嘴角,近乎粗暴地命令道:“快给哥笑一个!明明是我被你拖下水,你还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快给你哥我笑!”

崔岩边说边用力扯动刘宏的嘴角,强行逼迫他露出笑容,那扭曲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刘宏原本沉浸在对过往痛苦的回忆中,正与内心深处的矛盾激烈斗争,突然被崔岩这一番“胡闹”打断。他感受到了崔岩此举背后的关怀与宽慰——尽管方式笨拙,却饱含真心。刘宏明白,崔岩并不擅长言语安慰,能如此对待自己,已让他心满意足。瞬息之间,万千情感交织,刘宏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尽管崔岩仍在拉扯他的脸,刘宏却一把推开崔岩的手,紧紧抱住对方,放声痛哭。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崔岩惊愕,他一时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刘宏紧紧抱住自己,任凭那压抑已久的悲痛化作震颤心灵的哭声。

崔岩被刘宏紧紧抱住,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震动与泪水浸湿衣襟的冰凉。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唯有默默陪伴,任由刘宏在自己怀中宣泄那份深藏心底的哀痛。他轻轻拍打着刘宏的背,无声传达着自己的支持与理解,任由这段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在泪水中得到升华。

在这段静谧的归途中,刘宏的痛哭如同一首未完成的挽歌,回荡在夜色之中,而崔岩的无言陪伴,则是最好的和声。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共同承担着命运的重压,也更加深刻地体验到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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