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横舟这种感慨,的确是真心实意、十足真金,就像曾经的万里平原,用“由轻而重”的变化,令他惊艳过一样。

朱笑嫣这个在原著中,暴戾残忍的纯粹反派,也用自己的天赋才情和惊人创造力,再一次令叶横舟感到惊艳与佩服。

“贼?”

朱笑嫣闻言,一手指向身后那座灯火辉煌、火树银花的不夜城,笑得花枝乱颤。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这座城里,有多少人靠我们吃饭,靠我们生活。没有我们,哪有今天的桑城?!”

罗刹太后以一种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道:

“贼?你才是贼!”

现在的她,就当真有太后垂帘听政,一怒而天下血流漂杵的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之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区区古代皇帝对民众的掌控力,又怎么比得上这些真正对平民敲骨吸髓、抽筋扒皮的超级公司?!

她看着叶横舟,露出只有武家才能理解的怜悯,情真意切地道:

“像你这样的内家武人,以前没有,未来也不可能再有了。

生在这个时代,是你的不幸。

内家早就大势已去,就算你有旷古绝今的天资,也无法违逆潮流、更没法一展所长,只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同为武人,死在我手上,是你最好的结局。”

“不幸?大势?”

叶横舟咀嚼着这两個词,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大势已去?不,你错了。”

年轻人双手负后,背对无垠夜空,幽深瞳孔中亮起金光,就像两团融金色光焰,璀璨夺目。

纯阳真气如沸腾般燃烧起来,将叶横舟衬得宛如一轮自焰空烈境威凌人间,煊赫耀眼,霸绝现世的辉煌大日。

“我就是大势。”

他这话说得并不激昂,反而有种淡然自若的平静,就像在讲述一条日升月落般,不容置疑的绝对真理。

直面叶横舟的那对如火焰般燃烧的眼眸,就连朱笑嫣的强化义眼都有些难以负载,溅跃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年轻的武人向前踏出一步。

“我既来到,你们,便是大祸临头矣。”

听到这荒谬得近乎天方夜谭的话,朱笑嫣就像看了一个不自量力到,要用双手推翻天柱山的孩童,她本能地想要笑出声来。

这话,不叫狂言也不叫笑语,而是彻头彻尾的疯话。

说话的人,不是蠢也不是笨,而是彻彻底底的疯狂。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高手吗?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力量吗?

这些问题如浮光掠影般在朱笑嫣脑中闪过,她想要大声嘲弄叶横舟,以此证明,这小子此时的无畏无惧,只不过是无知无识罢了。

朱笑嫣这个年纪的人,见识过很多年轻的武林新秀。

她知道,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都有一个特性,他们都很敢。

——敢拼、敢斗、敢战。

——甚至是敢死!

但年轻人的性子来得快也去得快,当他们认清现实,热血会很快冷却,敢也会很快变成不敢。

朱笑嫣本以为,叶横舟也是这种热血的年轻人。

可当看见叶横舟那沉着冷静的表情,和硬气得像是要撑起天地的脊梁时,朱笑嫣就知道,自己错了。

诚然,这个年轻人也有热血。

可他不仅有热血,更有斗志。

斗志的意思就是,别人都死心时他不死心,别人放弃时他不放弃,别人都绝望时他不绝望。

有斗志的人,血永远滚烫。

跟这种人说什么艰难困苦,那根本就是在放屁。

他天生就是一个战将。

所谓战将,就是以战为乐的人。

困局,反能激发他的狂烈。

挫折,反能促进他的志气。

逆境,反能催生他的豪情。

在很多年以前,朱笑嫣就意识到一件事:

像这样的人,可以被杀死、可以被毁灭,但绝对无法被击溃。

绝对。

言语无益,朱笑嫣深吸一口气,高耸的胸部起伏几下,她首次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后悔。

——对这样危险的敌人,必须要用尽一切力量去杀。

——孤身一人前来,何其不智也。

如果可以,朱笑嫣甚至恨不得呼叫广域轰炸,从物理上断绝叶横舟一切生机。

但随即,从这后悔中,又激荡出一股浓郁到不吐不快的强烈豪情。

就像被对面那个年轻人的热血感染了那样,朱笑嫣冰冷的机械肢体里,竟然也涌起一股幻觉般的热力与暖流,她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曾经的感触与感怀汹涌而来,她的脑子里像是有一簇火苗子灼热地跳跃着,冲击得强化耳蜗嗡嗡地响。

朱笑嫣舔了舔嘴唇,笑得无比明艳。

能与这种武人交手,就算战死,也足慰平生,不负所学!

——我果然,还是个武人。

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后,朱笑嫣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激动、感动。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生而为人的感觉。

这种……活着的感觉!

这一刻,养尊处优十余年培养出来的雍容贵气,被烙印在骨髓里、深镌进灵魂中的武者本能彻底撕碎。

曾经屠戮一方,纵横武林,一夜连杀三十六名内家高手而得“罗刹”之名的杀神,终于苏醒了。

公司有什么目的,不会去管。

总裁有什么计划,不会再理。

罗刹太后朱笑嫣,就要尽情享受这独属于武人的逼命刺激矣!

朱笑嫣再次进击!

朱笑嫣左手钢锥般的五指簇起,点向叶横舟的胸膛,铁灰色义手在刹那间突破音速,尖锥形的激波云剧烈震爆。

钢铁手臂曲折发劲,这机械运作的过程里,竟有一种活物的生机与灵性,更打出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延绵感。

就像一条以群山为巢穴的庞然大蛇,每次从沉眠中惊醒、出击,都是延绵不知几千里的巨躯同时发劲,一气节节贯通,层层累积,最后才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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