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丘征明等人后,程风游没有直接前往下一处任务地点,而是拐了个弯,直奔某处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可以说是在拔足狂奔,却又不显庸态,脚步轻盈,身形飘忽,明明是在山间小径上腾跃奔驰,却宛若跳着一场华丽的舞蹈。
此刻的他,归心似箭;
此刻的他,放浪形骸;
此刻的他,融入山野!
不知不觉,已跑出百里,但程风游一点也不觉得累,呼吸和步幅间的节奏控制得极为完美,真气徐徐流转于身体每一角落,心神同样舒畅怡然,仿佛可以一直这么奔跑下去,直到天长地久!
心神专一,杂念不生,即是真静。
如此一场奔行,宛若一场洗礼,再次让他触摸到了身心和谐的境界,宁静而轻安,幽深而明澈。
凡人总喜欢把“悟道”挂在嘴边,却去追逐虚无缥缈,实则舍本求末。
殊不知,道不远人,道在寻常,道在无常,道无所不在!
程风游接连跑了数个时辰,丝毫未觉困倦,直到抵达某地,心神震颤,跌出和谐之境,方才猛然惊觉自己已跑出数百里。内视己身,顿时发现自己精神饱满,真气充沛,似乎比之前的状态还要好上三分,不由得暗自称奇。
“莫非这就是‘暗合天地,任运自然’,果真玄妙!”
随后,他把目光投向前方。
一抔低矮土包,长满葱茏荒草,土包前的木牌早已倾颓腐朽,霉苔处处,四周暮鸦回翔,叫声凄切。
此情此景,真是说不清、道不尽的孤寂萧索!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
娘亲,久别了!
儿,不孝!
程风游跪倒在土包前,久久未起。
……
远处山顶,影绰朦胧。
未隔多时,晨曦吐露,东方泛白。
再之后,鱼肚白渐渐隐去,裹着忧郁的薄雾也一同消散,天地间光照云海,霞辉四射,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山峦下方,明耀的朝霞,照拂着少年平静的容颜,为他扑上一抹金彩。
娘亲,孩儿要走了!
程风游抬起头,直起身,目光温柔如水,看向身前一座光洁土包和一块新凿石碑。
“此去经年又何妨,寒来暑往犹朝阳!”
此刻的少年昂首挺立,凝视天际,眼中光芒迸发,和煦刚毅却又不失潇洒,似比朝阳更盛!
随后他笑了,抬起脚大步向前。
……
……
崀砀山是一片只有十余里的小山脉,在奇峰兀立的蛮州可谓毫不起眼,唯一能为人所道的,便是此地有一汪寒潭,潭边长着一类小有用处的灵草——玉瓶龙芽,潭内聚着一群寒蟾,寒蟾灵智低下,修为不高,却数量极多,杀之不尽。
迈入崀砀山,程风游回想起任务细则里的描述,心下决定,先看看能不能潜到寒潭附近,偷偷拔几株玉瓶龙芽,如果实在不行,就用火球符开道,拔完快跑!
没过多久,程风游便到了寒潭所在之地,竟是在一隙狭谷之中,三面皆是陡峭山壁,只在西面留有一道十来丈宽的口子。
寒潭位置从不见阳,阴气极重,即便如今正是中午,日头最烈之时,阳光仍旧半点照射不到寒潭附近,怪不得能够滋生出如此多阴寒妖兽。
寒潭附近草木稀少,程风游远在数十丈外都能清楚地看清,二十余只猫狗大小、背上遍布碧色莹点的寒蟾,趴在寒潭边沿,腹背微微鼓动,低声嗡鸣,叫得正欢,蛙声如浪,此起彼伏。
见此情形,程风游心里泛起嘀咕,看来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了,要想到手玉瓶龙芽,只能强抢。
寒蟾依潭而生,轻易不会离开寒潭半步,而玉瓶龙芽偏偏就生长在寒潭边上。若是强抢,且不说,不知潭内还潜伏有多少寒蟾,便是潭外的这二十余只,都让他大感棘手。
“先不急,再想想。”
程风游不愿贸然行动,开始细细观察玉瓶龙芽的长势以及寒蟾的分布,心中模拟再三。
“他娘的!”
“真不知道荣光堂那帮人脑袋抽了什么风,最近的任务是越来越难做了!收集一瓶地乳,居然要钻到溶洞中找上两天,还让我们兄弟三人和那些洞穴怪物斗得死去活来,险些回不来!真他娘晦气,老子身上的新衣服才第一次穿,又给弄得破破烂烂!”
正当程风游踟蹰不定之际,身后谷口处,突然传来一通骂骂咧咧的话语。
程风游回头一看,便见三个面容丑陋、一脸横肉的恶汉,走入谷中,为首之人衣衫破烂,一道三寸长的疤痕斜贯脸颊。
“彭氏三凶!”程风游瞬间认出三人,他看到彭氏三凶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
“是你?”疤面恶汉彭老大讶声道,记起上次葛师叔讲道时,彭老三推之不动的那个少年。
“巧呀,难得相逢!”
彭老大眼珠滴溜溜转了数圈,看了一眼程风游,又扫了一眼寒潭,丑陋的脸上突然挤出一缕笑容:“师弟也是来摘玉瓶龙芽吗?”
“相信师弟也看到了,寒潭那边足有二十余只寒蟾,潭内肯定还有更多,单靠一人之力,断然难以成功。不如……师弟与我们联手,共同进退,你看如何?”
彭老大说话的当口,身后两个兄弟悄然分散,三人呈犄角之势,牢牢守住了谷口。
程风游面无表情,眼底却阴沉下来,暗暗盘算道:“彭氏三凶若是只有一个人在此,我还能与其一战。可他们三人齐至,联手之下,我恐怕无法与之匹敌。他们不动手,肯定是想骗我火中取栗!想得倒美!”
见程风游不答话,彭老大连同身后的两个兄弟,开始一步一步向前逼近,看架势,是要让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程风游心中一沉,幽幽叹息:也罢,形势逼人,暂且只能虚与委蛇,之后再另寻办法。
“好,不知师兄打算如何行动?”程风游灿然一笑。
“很简单。只要师弟先把潭边的寒蟾引开,我们三人就可以趁机摘取玉瓶龙芽,你看那里长着数十株,师兄得手之后,绝对会分给师弟五株,好让师弟交差!”彭老大止住脚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程风游说道。
寒潭边上确实长了不少玉瓶龙芽,程风游一一数过,足有上百株,每一株都绿叶青翠,长势良好。
“可寒蟾是轻易就能引开的吗?况且整座寒潭,足有三四十丈阔,藏在里面的寒蟾肯定不在少数,万一被缠住,是要被冻成冰棍的!哼,你们简直是在逼我送命!”程风游心内冷哼。
“师弟如果不知该怎么引走寒蟾,师兄有办法。这是一瓶寒蟾酥末,师弟只要手持此瓶,到潭边晃悠一圈,那些寒蟾就会乖乖跟着师弟走!”彭老大见程风游又不说话,便拿出一个小玉瓶远远抛来。
程风游接下玉瓶,打开看了一眼,瓶中大半为空,只在瓶底有一层薄薄的黑色粉末,气味辛辣刺鼻。
“怎样,师弟,考虑好了没?”彭老大提高语调问道,身后两个恶汉眼神不善,一齐瞪视过来。
程风游脑海中念头疾转,横下心道,罢了,本不欲行此涉险之举,但形势如斯,索性冒险闯一闯吧,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好,我答应。不过,师兄到时候不会赖账吧?”程风游沉声说道。
“师弟尽管放心,我们彭氏三雄在峦起外院中声名赫赫,怎会做出赖账此等无耻之事?还请师弟速速动手,不要误了时机!”彭老大咧了咧嘴,露出森白门牙,随后又往前逼近了几步。
“那我就献丑了!”
程风游手握玉瓶,脚步疾行,往寒潭处奔去。
半路上,程风游偷偷往怀内摸了一把,手上立时多出十余张符箓,扣在手心,引而不发。
他如此大张旗鼓的靠近,自然躲不开潭边寒蟾的视线,寒蟾纷纷停下嗡鸣,一双双大眼睛瞪得圆鼓鼓。
程风游却不管不顾,径直往寒潭奔去。
数息过后,他距离寒潭位置只剩下最后十丈。
众寒蟾中,一只身形最大的寒蟾“呱”地大叫一声,叫声饱含警告意味。
“师弟,现在就可以用寒蟾酥末了!”彭老大相隔老远,大声喊道,像是在发号施令。
却见程风游口中诵诀,捏起符箓,轻轻一弹,一张符箓便化作一团火球飞向众寒蟾,如法炮制,一二息间,他竟使出了四五张火球符。
突如其来的一团团火球,让众寒蟾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各自口吐白色雾状寒气,凝作一道道冰凌,众多冰凌汇成冰雨,铺天盖地,射向火球。
趁着寒蟾发威的短短一二息时间,程风游身形一晃,往前数步,抢到最靠外的玉瓶龙芽处,手脚麻利,一连拔起七株,揣入怀里。
“噗噗噗”
火球遭遇冰雨,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被尽皆击散。
冰雨去势不减,茫茫一片,朝着程风游凶猛压下。
程风游甚至已能感觉得到疾速袭来的阵阵寒意,但他面上神情没有丝毫慌乱,手上扣着一张金色符箓往身上一贴,立时便有一层金光漫延而出,裹住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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