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过了这么久,也没等到程师弟来与我们汇合,莫非程师弟已经遭遇不测……”彪行叹息着说道,心中生起芝焚蕙叹之感,“程师弟生死难料,我们三人估计也……”
“彪师兄不必太过担心,程师弟吉人天相,可能另有际遇,已经逃出生天,也说不定。”
曹结缕脸色苍白无血,眼神却格外柔和。
遭遇断腿惨祸之后,他已然看开,发生再坏的事,也不能让他畏惧,而不确定的事,他则愿意赋予最好的可能。
知命乐观,其心可安。
“说……说什么吉人,想……想怎么不做死……死人吧!”鲍滓沏目光愤恨,胸中满腔怨气,说话的时候,上下牙还在不停地打战。
虽说这时他们已经换掉了身上湿衣,又在河岸上打坐调息了许久,但鲍滓沏还是感到森森寒气,入骨逼髓,就像他冰冷绝望的心,怎么也暖不起来。
“咳咳,彪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去,还请师兄决定。”曹结缕没有理会他,虚弱地咳了两声,问道。
彪行愁眉紧锁,沉默良久,方才回答:“也罢,程师弟的事,我们无能为力。既然暗河尽头没有发现,我们回到之前的悬崖,尝试一下能不能从那里下去,沿河向下。”
……
三人往回走去,又回到了连通腐骨蝎巢穴的洞口处,下游十丈开外便是瀑布悬崖。
“鲍师弟,有劳你帮忙照看一下曹师弟,我先下水探探路。”彪行把曹结缕靠着岩壁,轻轻放下,冲鲍滓沏说道。
“嗯。”鲍滓沏从鼻里哼了一声,权当回答,挨着曹结缕一屁股坐下,呆呆地盯向暗河中发着荧光的蜉蝣鱼虾,忽而叹,忽而笑,忽而哭丧着脸,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
彪行走到河堤被冲塌处,距离瀑布口仍有三丈距离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河石滑溜,再加上河水湍急,彪行刚迈出一步,便险些栽倒。
“不行,这样行不通,需要一些额外准备。”
彪行收回脚,回到岸上,从包袱中掏出一卷长长绳索,他有过多次探险九环洞的经历,所以准备充足,该带的都带有。
彪行将绳索的一头牢牢绑在岸边的石柱上,另一头则紧紧系在身上,又拿出一块夜光石,用头带拴着,缚在额前,充作探灯。
如此精心准备一番后,彪行第二次下水,双手扶着岩壁,尽量稳固重心,涉到河水之中。
河水冰凉刺骨,刺得他脸上肌肉为之一抖,只好急催真气,稳住发颤的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地往瀑布边上蹭去。
到了瀑布口处的陡崖边缘,河水已漫到腰身,水流更急,如万马奔腾般,从他身旁疾流而过,喧豗着,嚣鸣着,冲落崖底,砯崖之声,震耳欲聋!
彪行咬紧牙关,强定心神,双手牢牢把住岩壁上的凸起,又全力催动真气运行,灌注脚下,方才堪堪站稳。
他攀附着岩壁,探出头往瀑布正下方望去,瀑布底部只传来蜉蝣鱼虾发出的微弱光芒,几不可见,不说四十丈,三十丈肯定是有的。
“这个距离,摔下去必死无疑!再找找别的线索……”
彪行皱起了眉,移开目光,看向左侧,隐约间,他瞥见左前方的岩壁上,似乎有一条斜长黑痕。
彪行心中一动,调起全身真气,将整个身躯紧紧附在岩壁之上,然后松开右手,取出一块夜光石,朝那条黑痕丢去。
夜光石的荧光划破黑暗,那条黑痕终于在他眼中逐渐清晰,竟是一条凿石而就的栈道,倾斜通往悬崖下的岸边!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天不绝我!哈哈哈哈……”彪行喜不自禁,大声呼喊。
声音传入曹结缕耳中,曹结缕蓦然一喜,脸上笑容绽放,苍白的面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连道:“什么,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鲍滓沏听了曹结缕的这般话语,浑身一抖,猛地一跃而起,难以置信道:“什么?真的有救了?”
“我……我可以不用死了吗?”鲍滓沏喜极而泣。
“这里有一条栈道,能够通往悬崖下方,鲍师弟,快背着曹师弟顺着绳索过来!”彪行高声大喊,兴奋的话语压过了隆隆水声。
“好好好!马上来!”
鲍滓沏眼见有了活路,劲头大起,当即抄起曹结缕负在背上,涉足下水,双手抓紧绳索,拼尽全力,穿越水流,缓慢地朝陡崖处走去。
谁知,便在这时,一道白影有如闪电般一闪而过,彪行突然“啊”的痛喝一声,紧接着是彪行的警告之语。
“先别过来,水里有怪物!”
听了此语,鲍滓沏登时成了一块木头,呆立水中,心底里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迎头一盆冷水狠狠浇灭!
倏地,又是一道白影划过,划向鲍滓沏浸在水中的大腿。
一阵剧痛从大腿上传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噬咬了一口,鲍滓沏忍不住急声惨呼,“啊!我的腿!该死!什么鬼东西?!”
鲍滓沏此时背负着曹结缕,背对暗河,双手又必须紧紧抓牢绳索,行动非常不便,根本无法还击,再说他对怪物一无所知,不知怪物在哪,也不知是什么怪物在袭击他。
鲍滓沏不可避免地慌了,心中恐惧再难遏制,浑身上下齐齐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不!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在怪物手里!
我必须得逃!
对,逃!
水中有怪物,不逃就会死!
逃出去后,再另寻出路,决不下水了!
至于彪行和曹结缕,就让他们和水里的怪物拼个你死我活吧!死了也是活该,我落到现在的这副境地,都是他们害的!
反正我一个人也能逃出去,只要足够谨慎,我是不会死的,我还要晋升内门,我还要渡劫成圣,我还要修炼成仙,哈哈哈哈……
就在受伤后的一刹那,鲍滓沏脑海中,各色念头如沙尘暴一般卷过,瞬间便做了决定。
只见他双肩一缩,竟将背上的曹结缕抖落下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回逃去。
“鲍师弟,你……”
曹结缕被湍流呛了一口,话没说完,就沉到水底去了,双手奋力扑腾,方才艰难浮起。
“大难临头,各奔东西!老子一开始,就不该被你们这些废物拖累。老子要是一个人,肯定早就找到出路回去了。你们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老子不奉陪了!”
鲍滓沏冷冷甩来几句绝情话语。
“你……无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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