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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曹氏宅院灯火通明。

前院的大树上,曹昂被绑在高高的树干,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鼓鼓望着夜空墨色渐变。

树下,曹操特意命人搬来书案,跪坐于后,掌灯慢慢看着竹简。

父子两谁都不搭理谁,但是剑拔弩张的味道依然很足。

“啪啦”一声大响,终究是曹操没能憋住,将竹简摔到书案,指着曹昂大骂:“竖子!你认不认错?”

曹昂嗤之以鼻,心想,你现在又够不着我。

“我没错。”

“你还没错?距离陈氏举办的秋季乡射不足一旬,你弓术弓术不精,诗书诗书不读!反而来戏辱良人,作弄老子!你还没错?”

曹昂侧过头,不搭理。

“那你就吊着吧!”曹操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是相当无奈。

这竖子打小聪明得紧,庄园里的水渠、堆肥、排车以及园中产业各色人员的分配,都是他带人设计改进。无灾的年份里,农产每年都有增长,买卖四通八达。

最重要的一点,是曹氏马匹驴子的繁殖。光和四年,也就是六年前,皇帝新设騄骥厩丞,领受郡国作为调赋送上来的马匹。豪强们借此囤积居奇,马价一匹到了二百万钱,翻了十多倍。

多亏了竖子,招收各地懂得畜牧的流民为奴,将之编队,专门负责实验养马,集思广益要提高马匹繁殖量。三年时间,还真给他弄成了。

曹家也因此大大发了一笔横财。

当时老爷子曹嵩就摸着曹昂的脑袋,自豪地说:“此吾曹氏麒麟儿也!”

老爷子没说错,可是麒麟既是祥瑞,也是猛兽,还不服管。不说这竖子武勇过人,爱好以打猎为名围剿匪寇抓获流民,就单说他不爱读书这一点,就让曹操伤透了脑筋。

前一阵子,小混账为了不读书想了个馊法子。借口沛国黄巾余孽出没,生生将老爷子曹嵩花大价钱搜刮来的几车竹简拢了旺火,还喜滋滋给他们写信说黄巾贼闯入焚之。老爷子自然心疼不已,干脆让他跟着自己学习经纶世务。

曹操无奈之下,只能提出带他去京城读书的主张,于是就惹出了今日的糟心事。

他抬头瞪着曹昂。

“吊就吊着,反正阿母不在,也没人心疼。”曹昂脑袋一偏,更不看曹操,声音却微微哽咽。

可他这句话却像枝箭一样插进老曹心里。

曹操脸上的怒色收敛,眼底透出疲惫和遮遮掩掩的心疼来。

娃确实挺可怜。出生的时候,生母刘氏难产死了,由大妇丁氏抚养。但即使丁氏把他捧在手心,也挡不住各种流言和白眼。

庄园里打小就传他是不祥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亲娘。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孩子自然会听到这些话……

曹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你……你给阿父认个错。阿父带你吃酒、烤全羊。阿父……”

“阿父,我错了!我刚才是故意乱说,其实张氏是我自己恶作剧……”曹昂笑容灿烂得可恨。

没想到竖子顺竿爬得这么快,曹操一愣,随即眯眼:“认罪,就要伏法!”

很快的,曹昂的笑容就转移到了曹操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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