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谦让:“举手之劳,况且,后进不才,不过是在路上拦住了几个匪寇,其他的嘛……”

他苦笑一声:“被谯郡曹氏……”

他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就是为了给曹昂增加些舆论压力,省得他将来一飞冲天。

哪知他这么一说,当场就有清流指着曹操大骂:“曹氏竟阻碍小郎君剿匪?”

此人这话一出,顿时惹得群情激奋。

原本优哉游哉吃石榴的曹操猛不丁就成了众矢之的,瞪大了眼睛,“呸”出一口石榴籽,模样无辜又焦急。

不用说,一定是我那竖子曹昂!某早就担忧这竖子在城南胡闹会遇到司马小娃,更忧心竖子跋扈欺辱小娃。

如今,果然不出吾之所料!

他一把扔下手中的石榴,推开清流,来到司马懿面前。

两人行礼,曹操问:“司马贤侄,谯郡曹氏如何阻拦你剿匪?还望说个清楚。”

司马懿垂首敬立,偷着看眼曹操,心头不由一凛,心想此人好有威风!

他故意不打话,果然有清流看不下去,编排曹操:“孟德,你自诩不愧大汉,莫非靠得是欺侮晚辈么?”

陈寔也看不下去,咳嗽一声:“孟德,司马小郎君远来,又为了大汉百姓不辞艰险地剿除匪患,他一个小小孩童,至今还未歇息。孟德莫非,是欺我陈氏?”

曹操愕然,心里暗恼曹昂,竖子,乃公今日又为你这竖子害惨了!这好不容易来参与陈氏的宴饮,不管他们怎么揶揄,好歹也算承认了曹氏登堂入室的资格。

可若今日刚一入席,便传出惹恼陈寔的传言,曹氏怕是真的不容于清流了……

今日蔡邕有事没来,又不能指望他解围。

可若是任这小儿含含糊糊混过,不说清楚,那曹氏妨碍剿匪的名声同样不好。

曹操此时倍感纠结,但想来想去,觉得与得罪清流比起来,妨碍剿匪的名声更加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不得,要问个清楚,哪怕自己替儿子扛下,也不能让他留下坏名声。

众清流事小,天下人心事大。自己名声事小,儿子未来事大。

于是他拱手向陈寔行礼:“曹氏绝不会做出襄助匪寇对抗清流之事,陈翁见恕,此事操必要向司马郎君问个清楚。若真是事实,操自会给诸君一个交代。”

听他话说得这么狠,清流们也就不再阻拦。

陈寔面色冷冷,摆手随他自便。

曹操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懿:“司马小郎君,可是我曹氏阻碍你剿匪?”

司马懿被笼罩在曹操投下来的影子里,只觉得自己无处可逃,没来由地紧张瑟缩,完全没有心力去给曹昂埋坑,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是谯郡曹氏以少战多,打破了匪寨,救下了王豫州,逼出了匪寇。后进……后进才有机会拿下这些匪寇……”

他这话一出,众人尽皆一愣。

“怎么可能?曹氏来颍川的兵法精熟者,只有孟德一人,他如今身在宴席,哪来的工夫去剿匪?”

众人纷纷附和,并安慰司马懿不要害怕,实话实说,还埋怨曹操威逼小儿。

陈寔这时开口:“司马郎君,谯郡曹氏带兵之人,长什么模样?”

事已至此,司马懿只得老老实实说出曹昂相貌,并解释绝对是实话云云。

场间瞬间鸦雀无声。

傍晚的风儿甚是喧嚣。

曹操突然爆出大笑,回头扫眼面色青白相交的众人,略微带点嚣张地礼让:“哎呀!哎呀!犬子昂不才,胡闹之中竟打翻了匪寨。诸君莫要挂心,不过小儿胡闹,小儿胡闹而已。”

说完,他向陈寔行礼,扬长而去。

留下众人脸色铁青,司马懿苦笑不已。

陈寔皱起老迈的白眉,看看司马懿,又望望曹操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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