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没跟他说话他接的瞎快,正经和他说吧他是个耳旁风!”姥姥笑道:“跟我宝贝说话他也来掺和,啥他也管。阎锡山,管得宽,高底儿小鞋不教穿!”
我听了立马凑到姥姥跟前让她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问:“阎锡山是谁他为什么管得宽?高底儿小鞋怎么了,为什么不让穿高底儿小鞋?”
姥姥示意我不要激动她慢慢给我讲。“阎锡山是山西的都督呢嘛,也是个军阀,人们都叫他阎老西。那会儿女人们都裹得小脚,就像你这么大早给裹上了。裹小脚穿的那不大点点儿的高底儿小鞋嘛,阎锡山不让女人们裹小脚当时人们都还不乐意呢,都不放脚,完了阎锡山让人挨家挨家的查她们,不放脚就罚你,女人们躲得地窖躲得房后生怕查她小脚呢。人们就说她‘阎锡山,管得宽,高底儿小鞋不让穿’。”
我有点迷糊:“那不让穿高底儿小鞋不好吗?”
“那当然好呀!我就见过你太奶奶的小脚,你太奶奶洗脚概也蹲灶火坑洗,不让别人看见。那脚趾头都扣扣进去了说不好听跟那猪蹄子似的,裹那么老长的裹脚布见天缠缠缠,受罪死了,裹得连道儿都走不了。你太奶奶走路就一乍乍、一乍乍的,且的走不快。下了放脚令人们才不用裹脚了。阎锡山还给山西办的学校让他们上学,那会儿哪儿有办学校的呢外头打仗打得乱的。阎锡山不跟他们打,山西成了最太平的地儿了,别的地方儿的人都往山西跑。啥也管,女人裹脚他也管,人们就调笑他嘛‘阎锡山,管得宽,高底儿小鞋不让穿’!”
下过雪外面皑皑皆白,我跑出门去姥姥追在后面喊:“披袄!大数九的连衣裳也不穿光个脑袋就往外跑,嘚瑟干!”
我在雪地里画出一个宫殿,长长的台阶通往圣洁的雪原,群山之巅是我高贵的王冠。
正准备回屋我看见姥姥隔着窗使劲朝我招手:“羊,羊来咱们院儿了!快给它撵走要不践坏地呀!”
我转身一看后墙那头真颠颠地走来一队羊,直往我家院里来,拖家带口老老少少的足有十好几只。里面数小羊走的最欢,细腿细胳膊却比大羊还颠的快。小羊跟在母羊身边不停咩咩叫,等它们快走到墙头我也学它们咩咩叫。我模仿的可像了,连我自己都分不出来谁才是羊。听到叫声羊群第一反应是发愣然后继续往前走。小羊就不同了,一听到我的叫声兴奋的都不跟羊妈妈一起走了而是甩着耳朵直往我这边奔。
羊叫大致有四种,一是羔羊、一是老羊,还有就是是青年公羊和母羊。老羊费嗓子,母羊我不喜欢学,青年公羊我学不会,我学得最多的就是小羊。羊群在我对面停下来,我“咩咩咩”对面十好几只羊也“咩咩咩”,一个人和一群羊叫成一片,等叫累了我才驱赶它们。可我真想把小羊留下来让它陪我作伴儿。
菜市场旁边的平房拆迁了,我们又搬回了二层平房。
风天沙地,灰黄的世界让人睁不开眼。
风沙打在皮肤上像一排排尖细的冷刀扎人一脸,即便背过身停在原地劲风也吹的人不敢呼吸。
身旁各色塑料袋围成一圈儿打着旋儿在半空飞舞,飞不起来的瓶瓶罐罐就陀螺似的在地上转,还嘶拉拉地响。
叶败枝枯,寒冷的三月山城雪地冰天。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曹老师给我们讲解这些诗句,描绘着草长莺飞的二月春光。
我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困顿不解:风沙还在漫天飞扬。三月尚且如此二月哪来的草长莺飞?何况我从未见过黄莺。作者还说拂堤杨柳醉春烟,我们这有柳无堤更无春烟,诗中这温柔的景象何处能见?此地唯有黄沙、白雪、瑟瑟寒天。
我想这书中作者若不是骗人的那他就心地极坏。他不该向常住在寒冬里的人炫耀春天,炫耀草长莺飞、炫耀拂堤杨柳和醉人春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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