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城作为塞城,它只有两座城门和一处瓮城小门,基本都是两层大门的架构,内外城门中间布满了藏兵洞和甬道。

外城门处的冲车正在撞击着外门,藏兵洞里的士兵拔箭便射,特制的长枪不停的探出,透过孔洞穿刺着敌军。

星星点点的箭矢对于这些蒙皮的圆盾毫无办法,长枪虽然也能带走一两个倒霉蛋,可这对于前赴后继的白甲士兵来说不痛不痒,城门告破只是时间问题。

囚徒军里似乎还混迹着几名心怀死意的正规军,他们高喊着:“光荣死去,惠及乡里,驻足不前,等同叛国!”

七八人一马当先,顶着圆盾,扛着冲车附近的弓箭,便朝着外城门的方向冲了出去。

他们解开自己身上挂着的油罐,奋力砸在攻城车的顶部挡箭板上。

“火油已着,速射火矢!”

藏兵洞中发出火箭,将冲车瞬间点燃,其中的白甲士卒也是身着火焰,撤离了冲车掩体。

“冲啊!随我推开冲车,不可使其灼烧城门!”

没有了白甲士卒的抵御,外大门露出三人闪身的缝隙,几位勇猛之人带领着囚徒迅速将点燃的冲车推开,然后一人领几十人,开始朝着攀附四周城墙的云梯杀去。

守城战中,守军从来都不是闭门不出,而是需要时不时的派人出城,打断敌方的攻城节奏。

而此时的囚徒军便是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只是出去容易,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

刚刚登上城墙与守军厮杀在一起的白甲先锋,好不容易撕开了一条缺口,为云梯上的袍泽争取到了先登城墙的机会。

结果身后的云梯要么被点上了火油,大火顺着粗大的竹子就往上直窜,跌落无数士卒。

要么就是三四人合力推倒,几声凌空摔落的惨叫声之后,城墙上的先登勇士后继无力,也迅速被守军夺回了阵地。

孟欢木然的跟着身边的‘伙伴’们,机械式的重复着推倒云梯,朝着井阑扔油罐的动作,他的身边就如同一个绞肉场,红白两色的士卒们堆积如山,在火油的溅落下燃烧起来,散发出难闻的焦灼气息。

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当人死的越来越多,身边的战友也从七十多人锐减到三十人左右的时候。

孟欢麻木了。

眼前那名疑似是托的假囚徒被一杆长戈扫过割喉,他奋力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嘴里喷吐的鲜血已经让他失声,只能递过来他手中的钢刀,赫赫的指向眼前还在不停攀附,数量还剩一半的云梯。

孟欢木然的接过钢刀,看着当托的大哥轰然倒地,他害怕得浑身颤抖,立刻向着身后不停的退去。

“呜呜呜,不要杀我,我是内应,我是间谍,太君…我是自己人,我投降!。”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十个孩子,不要杀我!”

孟欢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恐惧到极致的惊慌状态中。

如果有沙场宿将见到他此刻的状态,就能明白他和那些营啸、溃兵的状态一样,已经斗志全无,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铿锵一声,孟欢的背部传来了一阵铁器击打的声音,等他下意识回头望去,一名白甲的战士正拿着一杆长戈,正在不停的捅着他的腰子。

三层甲的好处此刻显露了出来,孟欢的腰上只有沉闷的撞击感,并无利器入肉的痛感。

对面的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换到现代也不过是一个上中学的孩子。

也或许正是因为他年纪小,上战场的经验不足,别人都是绕过铁甲,直接割喉,或者捅面门。

这少年有些执着,似乎就非要和孟欢的腰子过不去,一下又一下,执拗的捅了十几下,直到孟欢的惊慌被击打的痛感替代,惨叫哀嚎的模样慢慢变成狰狞,他才从周围老兵的动作里学到了要领,一戈直刺,奔向孟欢战甲与兜鍪之间的咽喉缝隙。

长戈在孟欢眼中不断的被放大。

清醒一些的孟欢心中生出了一股戾气。

刚刚穿越,还没享受美好人生就要挨打,脑子都还没转过来,就要被人送出城当炮灰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股狠劲在孟欢的心头油然而生,然后快速的壮大。

侧头躲过刺击,然后持盾的左手顺势格挡住变招的横扫,孟欢欺身而上,钢刀在长戈上削出一条木痕,顺势劈断持戈位置靠前的左手五指。

紧接着,便是一刀斜劈,钢刀卡在少年的脖颈上,一抹鲜红滋了他一脸。

鲜红的血液溅落,在洁白的战甲上点缀出朵朵猩红的梅花,随后渲染,随后绽放成牡丹、月季的大小。

少年瞪大了双眼,满目的惊愕和茫然,笔直的仰面倒下。

充满活力的青春肉体摔在血糊的大地上,像极了落花零落碾为尘,一段人生,一段青春就此终结。

“呼!呼!呼!”

“我杀人了!我杀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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