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姗等众人见独孤离终乃离去,心中亦暗暗松弛一口气。
虽云陆川近日展现之实力令人咋舌,然真若与独孤离此类久负盛名之天才相较,即便彼等,心中亦非甚为乐观。
故能免于此刻交锋,自是上策也。
“陆姗,观来汝陆府终出非凡之士矣。”
宇文峰待独孤离身影远去,方转身顾视,目光掠过陆川,最终定于陆姗,笑言道。
陆姗睨之,随即轻拍陆川肩头,颇有几分傲色言曰:
“理所当然,陆川弟之修行速疾,欲超尔等,岂为难事哉?”
陆川对陆姗信心满满之态,唯有无奈摇首,而后向宇文峰笑道:
“今日之恩,铭记于心。”
其自是洞察,宇文峰率众现身,实欲搅局,使独孤离难以心安攻之。
“何足挂齿,吾与独孤离本就互为仇雠,能使彼不悦,吾乐为之。”
宇文峰笑而挥袖,于陆川前并不矜持。
适才观陆川与独孤离瞬息之争,彼已察觉,陆川之能,恐不弱于己远矣。
陆川微笑以对,观此情形,血刃馆与独孤、令狐二家之交亦非笃厚,然则此事于陆氏而言,实为佳音。
盖因若此三大势力能联手,即便陆天此刻实力已复,恐亦难以匹敌也。
“时已不早,吾先行一步,陆川,猎兽场上再会,届时吾辈必有一战,望能畅快淋漓。”
二人又叙片刻,宇文峰乃含笑挥手,率众转身而去。
“吾等亦归。”
见众人纷纷散去,陆川一笑,侧首对陆姗诸人言道。
“诺。”
经此前冲突,陆姗等皆无意久留,皆颔首赞同,遂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鱼贯而出。
返至陆府,陆川与清琳并未即刻归小山居所,掐指算来,今日恰逢月末,正值陆府聚宴之时。
每月斯日,家族中之核心成员皆齐聚一堂,汇报月中诸般事宜。
昔年此类聚宴,陆川无由参与,然自族比之后,其在陆府地位骤升,乃至家族聚宴之上,亦有其一席之地矣。
皓月当空,清冷月华如瀑洒落,覆满大地。
陆府后苑,此刻颇显喧嚣,数十人围聚圆桌之旁,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陆川坐于左侧一席,其下则为陆姗、陆力等陆府中出类拔萃之年轻一辈。
此宴间,使陆川稍感欣慰者,乃久忙赤焰庄诸事之陆天终得一见。
宴首自然为陆战之位,此刻其正与陆天交谈,询及赤焰庄近况,一番审问后,面露满意之色,旋即含笑目视下方之陆川。
“今日闻讯,此群小辈似又与令狐氏幼辈生摩擦,乃至最终引来独孤氏之独孤离也。”
闻言,众人视线皆集于陆战,部分长辈面色微沉,严厉注视自家子女。
此类事件往昔亦屡有发生,然每逢彼时,此辈少年皆鼻青脸肿而归。
观其状,长辈心中亦觉憋闷,欲寻对方理论,却被一句“小辈戏耍”轻轻带过,无可辩驳。
“爹,此事多半由陆姗此女引起,归家后,孩儿自会训诫于其。”
陆肯在一旁沉声言道。
“勿急,此次他们并未辱吾陆府门楣。”
陆战含笑摇手,老者之喜悦溢于言表,笑曰:
“陆川此子,潜力直逼昔年陆天之盛,此次不仅力克令狐氏二童,皆已达七重境,且能阻独孤离之锐锋,其能耐诚可令人赞叹不已。”
斯言一出,四座皆惊,陆天更是讶然视陆川,显然未料其能与独孤离交锋而不落下风。
“可是当真?”
陆天按捺不住,问之。
陆川面对众目睽睽,勉为其难颔首应道:
“吾施以岩碎拳,彼独孤离尚未展武技,故非真正之平手耳。”
“然独孤离早至锻体九重之境,君能以岩碎拳缩短此间差距,已属非凡。”
陆肯亦笑言。
“陆川想必已入锻体八重矣?”
陆战笑颜逐开,欣然言之。
陆川心下无奈轻叹,面上唯诺。
“善哉,善哉,吾孙真乃佳儿!”
“观此,吾陆氏终有可与独孤氏比肩之英才!”
见陆川首肯,陆战更是畅怀大笑。
其欢声中,陆天、陆肯亦微笑以对,而立于侧之陆熔,神色复杂,似有别样思绪。
“猎兽之期,尚余四月尔尔,此间汝宜勉力修行,有所需索,直言无妨,陆府之物,绝不吝惜!”
陆战抚须笑言。
闻言,众人皆心生凛然,陆战此语,显然是视陆川为家族中最珍贵之核心苗裔而育之,昔日陆天之初,亦复如是。
陆姗等人心中不免微生羡慕,然陆川近日所展露之成就,确乎无人能敌。
“孙儿拜谢祖父。”
陆川目纳众人情态,口中虽未推辞,心中实则摇首。
坦而言之,既得神秘玉符,陆府之资源,于彼已非巨大诱引。
自是,此语断不会宣之于口。
且即便无需陆府资材,偶一求取亦无妨,以免依赖玉符修行速疾,反致人生疑。
陆战含笑摆手,复与他人商议家族诸事,宴集于是渐散。
望陆战远去之背影,其爽朗笑声犹不绝于耳,陆川拳轻握,老者再将期望寄于其身,犹如昔年寄望于陆天。
“祖父放心,孙儿定助您实现心愿。”
陆川心下暗自低语,俄而仰首,嘴角曳起之弧度,微带几分寒意。
“尚有,那陆坤者!”
室之内,陆川趺坐于榻,谨小慎微自襟怀中取一木盒,复以双指轻拈其中土玄果一枚而出。
土玄果现于空气之中,淡香氤氲,使人沉醉不知归。
陆川凝视此果,置之于右手掌心,心念微动,霎时一缕玄力自其体内玄力之种潺潺流出,终汇于隐匿于掌肉深处之玉符中。
随着玄力涌入,陆川掌肤之下隐约可见之符箓,忽尔微光闪烁,奇芒缕缕自掌间毛孔透出,照耀于土玄果之表。
光华交织间,土玄果迅速凋零,转瞬之间化作二枚深黄之丹丸,静躺于陆川掌心,安然无声。
目睹此等神奇变故,陆川目中尽是惊异之色,心中对那掌中玉符更添几分神秘之感。
“闻之有云,世间强者可借魂力凝聚符纹,遂生诸般神妙之效,莫非此玉符亦因此理而生?”
陆川手持温凉丹丸,思绪万千。
此类事虽偶有耳闻,然于他及陆天之辈,实属遥不可及。
故而对于外界之事,其所知亦颇为有限矣。
昔比庞大无俦之大阳帝国,昊阳镇实乃渺若尘埃,微不足道焉。
“外界风浪,吾终须一探究竟。”
陆川微笑莞尔,胸中淡淡豪情涌动,坚信自身之旅程,断不止步于昊阳一镇也!
“然则,此事未行之先,犹需勤修不辍,以备前路。”
念及此,陆川之豪情旋即为现实所抑,徒叹奈何,双手一摊。
目下之他,即便在昊阳镇内亦非出类拔萃,况乎外界之精彩纷繁、危机四伏?
手中深黄之丹丸纳入唇齿间,陆川跏趺而坐,体中奔腾如江河之纯粹药力渐次蔓衍,嘴角遂露浅笑。
继而心神合一,气沉丹田,吸纳药力,滋养经络间之玄力种,日益茁壮。
自陆川昔日出手,惩治令狐氏诸幼,终与独孤离相搏而不落下风,其于陆门幼辈间之威望,陡然隆盛,其势竟超陆姗、陆力矣。
少年者,本性热血,昔时与独孤、令狐二族幼辈之争,多受损焉,面惭神沮,复遭人哂笑。
陆川之崛起,使此局逆转,今陆门子弟若再于昊阳镇遇令狐氏幼辈,彼等亦不敢如前之妄为也。
而对于忽至之名望,陆川态度淡然,多数时光仍倾注于修行,偶访山下陆府,不过流连武技阁而已。
他族子弟邀约,能辞则辞,未尝显赫张扬,于昊阳镇纵意行事。
如是,陆川以低调行世,倏尔两月已逝。
斯两月间,陆川之修练未尝稍歇。
勤勉之下,其经脉中玄力之种,愈见茁壮凝实。
时或试冲丹田之阻,隐约感知顽固之壁,亦微有摇动之象。
两月之修为,始以土玄果五枚炼得丹十,复加阳炎芝余二,旋即告罄。
是以途中,陆川不得不复往墟市易所,以玉符灵液易三品灵药十株,乃支此二月之需。
自是再临墟市,陆川慎之又慎,择另地下易所行之。
盖因玉符灵液关乎神秘玉符,谨小慎微,未尝非策也。
斯二月间,陆川进境固佳,而清琳之进展,尤为令人瞠目。
或缘其特异体质,清琳修行未多耗灵药,然其速似不逊于持神秘玉符之陆川,仅毫厘之差耳。
越二月,清琳顺遂异常,直入锻体七重。
其间,未曾历极苦之训,而其身吸天地玄力之速,远超常人。
对此清琳之奇异状,陆川唯有木然以对。
陆天归家知此事,亦愕然不知所措。
思来想去,终不明所以,末了,惟以此变归诸清琳特异体质之上。
然则虽皆迷茫,陆天与陆川犹能感清琳体质之非常,此非常中,喜忧参半。
是以父子筹谋再三,决意暂使清琳秘藏其异,盖未知此事若泄,或致何患也。
另,见清琳修行进境亦速,陆川自陆氏武技阁中觅得数篇适宜女子修习之武技。
先是借玉符光影稍加改良,复亲授于清琳,由是清琳始具自卫之力。
时日既近猎兽之期,昊阳镇日盛一日,虽距猎兽尚余两月,然众人热议焦点,已聚于此。
人尽皆知,猎兽实乃昊阳镇诸势力暗中较劲之场也。
每逢猎兽,各方势力皆出彩头以为赌注,此彩头颇为可观。
显然,孰胜,则彩头归焉。
往昔数度猎兽中,独孤、令狐二族,借此猎兽之机,自陆府及血刃馆中,赢得诸多令人觊觎之彩头矣。
于是乎,兹番猎兽,世人纷纷臆测最终夺魁者,或为四大家族之翘楚。
而论及望冠群雄,莫过于独孤氏也。
昊阳镇中,独孤一族底蕴深厚,实力超群,故有此底气。
且其门下青年独孤离,少年英杰,同辈之中首屈一指,迄今无人能出其右。
闻之独孤离,或于猎兽前夕,已悄然步入坤元之境。
诚若是,则独孤一门此次猎兽,胜券几可握八矣。
独孤离声名显赫,相比之下,余下三家俊彦不免稍显黯淡。
陆川静心修行,外界纷纭揣测,自是无从知晓。
即便闻之,亦未必萦怀。
盖未见分晓前,诸般猜测皆为空谈尔。
岁月悄然流转,至仲春时节,陆川于寂寥修习中取得突破性进展。
历经两月、近百次冲击之丹田阻碍,终得一日,蓄势既满,一蹴而就,豁然而破!
当玄力之种,挟陆川欢欣鼓舞之情,破障而入丹田,彼感体内似有脱胎换骨之变!
此感若潜龙腾空,鱼归深渊,修行之喜,莫过于是。
晋升锻体第九重,究其根本,实未过于出乎陆川预料。
盖因两月有余之苦修,复以众灵药丹丸辅之,其体内玄力之种,早已蓄势待发,足以破丹田之碍矣。
然迟迟未发,实乃陆川之志,非同小可。
盖欲于突破第九重之际,试探一步,直指坤元之境!
此念若出诸口,诚狂妄之举也。
虽云锻体九重与坤元境仅一步之遥,其间差别,实天壤之别。
不讳言之,一坤元高手,轻而易举可败锻体九重者三四,此即所谓之距也。
多数人至锻体九重,皆循序渐进,稳扎稳打,待丹田内玄力充盈至极,方敢窥视坤元。
如陆川这般心思者,世所罕见。
固然,此举看似狂悖,于陆川而言,亦非全无可能。
其所蕴玄力之种,本就胜常人数筹,加之近来吞纳诸多丹药灵草,兼以囊中丰厚储备,颇有几分底气也。
陆川喉间吐白气一缕,直若气箭激射,微阖之目缓缓启,小腹温热之感弥漫,浑身上下,尽皆充盈力量。
“启丹田后,果异于前状。”
身内之变,陆川神思亦兴奋焉。
丹田启,于修道而言,其重难名,实为修行之基、关键所在!
他日若得进坤元境,功法秘籍可修,彼时玄力之威,自当更盛。
功法二字,虽简,却能惹起诸多纷争。
武技与功法异也,武技者,旨在最大限度发玄力之威。
而功法,则从根本上壮玄力之力!
据陆川所闻之朦胧讯息,功法秘籍亦有品阶之别,然较武技则简,仅三阶耳。
低至高序之,曰三流、二流、一流功法秘籍,简明而平实,却真切不虚。
陆家藏有一功法秘籍,虽仅三流,其原典向由陆战亲身守之,家族中人,惟坤元境之上高手,始得闻功法秘籍之存并习之。
于斯功法秘籍,陆川偶闻陆天略述,虽闻之不详,然其重要性,陆川心知肚明矣。
榻上,陆川摇头以去心中杂念,此事思索尚早,待其真至坤元之境,无需自言,陆战必以功法秘籍授之矣。
陆川手探枕下,得二瓶焉。
一瓶内藏十数枚丹丸,色艳欲滴,另一瓶则寒气森森,内含寒丹粒粒,透骨之寒,凛冽非常。
先取二丸,陆川纳之于口,约半时辰方尽纳其雄浑药力。
药力既收,其丹田内玄力遂汹涌澎湃。
感丹田中玄力腾沸,陆川转而启另一瓶,取寒丹一粒。
虽掌心已为玄力所裹,寒气彻骨,刺痛仍不免。
坤元之境,实为体内玄力与寒煞交融,使其更加强大。
此阶之要,首在吸纳天地间寒煞之气。
然寻常寒煞,陆川自是不以为意。
此自清琳身采之寒丹,皆已达五品之佳,倘融合有成,自当更为卓绝。
握此寒丹,陆川深吸一口气,不容片刻踟蹰,决然而吞。
寒丹既入躯,陆川之身顿失柔韧,转瞬凝固,酷寒之气肆意奔腾,肤表立时霜花密布。
砭骨之寒透骨而生,所幸历此修行岁月,陆川体魄已锤炼至刚,堪能抵挡这般阴寒侵凌。
陆川面呈苍白,齿颤不已,心知腹内寒丹甫一入驻,即刻疾行,直趋丹田深处。
随寒丹潜入,往昔静谧之丹田,霎时波涛汹涌,翻腾不息。
感乎玄力与寒煞气息交触之际,犹火山勃发之状,陆川容色微变。
至于斯时,始悟此次实有轻敌之意,面对寒煞侵袭,其丹田中现有之玄力,竟全无抵御之力!
俄而,丹田内动荡加剧,约莫一刻钟,陆川面上终显赤色,一口殷红夹杂冰屑之血,不由自主喷薄而出。
昭然若揭,陆川此举,终归败绩。
“可惜矣…”
陆川拭去唇边血痕,面色苍白渐复红润,先乃摇头惋叹,继而沉吟,此次虽未克破坤元之境,所得经验颇丰,且亦非全然无获。
至少数缕极淡寒煞之气,已融入玄力团中,虽微乎其微,亦为进境之一证。
收拾器皿毕,陆川口含玉符灵液二滴,而后步出室门。
虽一寒丹仅纳寒煞一丝,于寒丹充裕之陆川而言,此非大碍。
凭此番经验,自信再试之时,胜算可期!
踏入坤元,不过早晚耳!
光阴似箭,寒暑迭迁,秋残冬至,雪花纷飞,大地银装,美不胜收。
时至昊阳镇,雪花漫天,人声鼎沸,盖因猎兽之期,仅余旬日耳。
雪覆平野,两影交错,拳来掌往,刚猛之气激荡,周遭丈内雪花,尽皆震散。
二影,一沉稳若松,一翩跹似蝶,纤手翻飞间,灵动非常,雅韵暗生。
双掌相接,一人肩微颤,力道消弭无形,少女却蹬步连退。
“不复至矣,每战辄北!”
少女嘟嘴,望向少年,佯怒道。
陆川见状,微笑以对,心下讶其进境之速。
不过月余,清琳在其助益及特异体质加持下,趋近锻体八重,指日可待。
其间,陆川授以武技,清琳亦修习至纯熟。
昔日柔弱不再,据陆川揣测,陆家中辈,能超清琳者,唯陆力、陆姗二人耳。
“兄长,越数日,猎兽较艺之事将至,汝须倍加努力矣。”
清琳渐近陆川,纤手轻伸,悉心拭去陆川肩头之雪片,笑靥如花,嫣然启齿。
陆川望见眼前娉婷少女,亦以微笑颔首为应,手掌出,亲昵抚拍清琳之顶,然则,方其手落刹那,身躯遽尔僵凝,眸中惊色乍现。
于陆川惊诧目光之中,其藏神秘玉符之右手忽尔迸发耀眼强芒,强光闪现之际,清琳眼前顿暗,旋即昏迷不醒。
及清琳昏厥之时,陆川掌心复又涌出巨力吸附。
此力作用之下,清琳身内惊人寒煞之气,犹若江河倒灌,奔腾而出,沿掌而入,狂涌入陆川之躯!
彼等可怖寒气侵袭之下,不过瞬息之间,陆川体肤之上,已覆薄冰一层!
而其人,亦于此时诡谲化作寒冰之躯矣!
忽焉而至之变故,使陆川心生浓烈之惧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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