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乎陆肯之欣悦无量,颜霍之面色顿变,刹那阴沉,殆未料及邬风之能,竟致折戟于陆门幼子之手!

万目睽睽之下,陆川犹自维持掌势,良久,面颊始现酡红,继而血沫溢口而出。

陆家护卫生惧,欲近前援,忽感猛烈吸力自陆川身内迸发,惊诧莫名!

此暴发之吸力,使周遭天地玄力速聚,终至雄浑非常,形成玄力漩涡,赫然可视。

漩涡缭绕陆川之躯,循其周身经络畅通无阻,灌输不息。

目睹此景,众皆愕然,墙头之上陆肯亦一时愣怔,旋即察知,包裹陆川之玄力漩涡内,隐含阳刚之气一线!

陆肯察觉此事,面赤立时,激动之情溢于颜表!

“阳刚之气贯体,此乃迈入乾元境之先兆也!”

胸臆间心脏若狂跃,陆肯之意,为接连之惊所撼,晕眩渐生,未料陆川非惟胜邬风,且借斯猛恶之战,使其突破之机触手可及!

倘陆川顺纳阳罡之气于身,彼即可真入乾元之境,届时,陆氏一族,将诞史上最早之乾元强者!

“嬴芹,率众人,护陆川周全!”

陆肯面赤声烈,陆川现处突破关键时刻,不容外界扰动,万一此间有何差池,陆肯深信,陆战归时,必怒极而狂。

闻陆肯严急之令,嬴芹等亦恍然醒悟,相顾之间,心照不宣,身躯不由自主颤栗,望向陆川背影,敬仰之情溢于目中。

“守护陆川少主!”

陆氏众多守卫迅即合围,防线紧缩,陆川四周固若金汤。

“孰能诛此子,吾举其为铁蛇寨三寨主!”

时下,颜霍亦渐归于冷静,眸中闪过惶恐之色,遂厉声喝斥。

陆川所示之才,令彼这双手染血之凶徒,心生颤栗。

倘使纵此人成长,于彼等而言,无异于梦魇矣。

颜霍之声既出,铁蛇寨众人一时愕然,继而目赤欲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乎此辈,本乃舍命之徒!

“杀!”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尖啸,铁蛇寨众人遂不约而同,直趋陆川所在,彼已被陆氏诸多护卫生死守护。

“阻之!”

嬴芹与众护卫首领,面色俱是狠毅,身先士卒,率众拦截铁蛇寨之众,不容其越雷池半步。

“颜霍,来日吾陆氏定当血洗尔铁蛇寨!”

陆肯身影一闪,阻挡意欲亲自动手之颜霍,沉声道。

颜霍闻此言,面肌不由抽动。

斯时斯刻,心下颇有悔意。

若早知陆氏如此难缠,断不该轻启衅端。

“哼,欲血洗吾铁蛇寨,且看你是否有此能耐。”

虽心中悔意滔滔,事已至此,颜霍亦非泛泛之辈,不作无益之叹,冷哼一声,复又欺近身前,与陆肯激烈交锋,再起风云。

战乱于庄之内骤起,腥风四溢,交战双方皆杀心炽烈,兵刃交接之声,尖锐刺耳,不忍闻也。

铁蛇寨中,二坤元境中期强者,合力一击,令嬴芹口吐鲜血而退,遂露狰狞之相,眈眈视彼静立不动之少年。

“阻之!”

嬴芹拭去唇边血渍,见此二人直趋陆川,急呼之,然此时众人皆缠斗不休,何来余力分援?

“观之,铁蛇寨三当家之位,吾等有望矣!”

斯二人疾步上前,瞬至陆川目前,掌一握,袖中利匕滑落,如毒蛇窜出林莽,狠绝刺向陆川之胸!

方其匕首距陆川数尺未至,陆川瞑目忽启,与此同时,周身环绕之玄力漩涡,若风暴乍起,猛然爆发,重击二人之躯。

二人身形倒飞而出,仰天喷血数口,终坠入人群之中。

场中忽尔爆起强绝之玄力波动,复使纷乱之地暂归寂静。

继而,众人目皆注于陆川睁眸之处,觉其气势雄浑,两阵人马面色遂呈异彩矣。

“此,殆乾元之境欤…”

陆川不顾周遭诸目,深呼吸以感丹田内强盛胜昔数倍之玄力,嘴角不由泛起抑之难止之悦色,终待至斯日!

“功成矣!?”

墙垣之上,陆肯观陆川气势陡涨数倍,面亦现狂喜之色。

相较于陆川之欣狂,颜霍则面色郁悒,无人预想,优势之局竟突变若此!

而此变局之源,乃在墙垣之下陆氏少年也!

“乾元之力,试之可矣!”

颜霍面有难色之际,新晋乾元境之陆川微展身躯,含恶意眄视铁蛇寨众人!

陆川目之所及,向之凶悍无匹之铁蛇寨人马,惊惶色起,急退数步,盖乾元强者,非彼辈所能挡也!

然陆川未予诸恶多许光阴,随手拾地间黑铁杖一柄,浑厚玄力骤发,其身若狼入羊群,突入铁蛇寨众人之中,杖影翻飞,风破声呜咽四起,凡杖影所及者,皆口吐鲜血而退。

观陆川神威显现,陆府诸卫士气倍增,兵器挥舞,犹似豺狼般勇猛冲锋。

陆川居首引领之下,原占上风之黑风寨兵马瞬时瓦解,面临陆府反攻,连连败退,昔日凶猛不再。

颜霍见己方兵马节节败退,面色转苍白,心知今日之战,败局已定。

正当颜霍心生退意之际,忽闻远处哨音尖锐,闻此声,颜霍色变,心意决绝,足尖点墙,身形疾退。

“速退!”

颜霍厉声之下,本无斗志之铁蛇寨兵马,如潮涌般急退,遗尸遍野,最终惶恐逃离血木庄,狼狈遁入深山密林。

铁蛇寨既败,陆府士气更盛。

方有人欲乘胜追击,陆肯挥手止之,令众不得妄动。

及至铁蛇寨众人豕突狼奔,血木庄内之纷扰渐次宁息,然此时之庄,已疮痍满目,血染大地,浓烈之血腥气,腾绕半空而不散。

铁蛇寨此番来势汹汹,虽终被击退,而陆府亦难免伤亡之虞。

伤亡虽在所难免,然待铁蛇寨之众溃不成军,庄内则爆发出震耳欲聋之欢呼声。

“陆川少爷,真英雄也!”

陆川环视四周,见族人以炽热之目聚焦于己,乃微笑以应。

彼之精神初松弛,顿感体内痛楚阵阵,先前与邬风硬撼,虽借般若指第三重之威胜之,自身亦承受巨创。

若非适时感知突破之机,其境况或不遑多让于邬风也。

“陆川,无恙乎?”

陆姗等陆府晚辈速集其周,目含狂热注视陆川,即便是素来傲骨嶙峋之陆力,目中亦流露敬畏之色。

此前陆川力挽狂澜,一举扭转乾坤,令彼等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善哉!且让陆川静养片时。”

陆川处众人围堵之中,无隙可乘,适时陆肯朗声大笑,渐近人丛,视陆川良久,遂以掌力沉沉拍其肩,感慨曰:

“佳子弟也!”

言讫,陆肯忽感语塞,盖今日之事,血木庄危如累卵,稍有差池,陆府元气大伤不说,门楣亦为之蒙羞矣。

所幸者,危急存亡之秋,陆川挺身而出,阻邬风于前,更借此机缘突破至乾元之境,令铁蛇寨气沮,一举挽血木庄于既倒。

陆肯续曰:

“此番脱险,皆赖尔也。”

陆川闻之,微颔首而笑,对曰:

“大伯言重矣,陆府逢此劫难,川安能坐视不顾?倘父亲归而知之,恐责罚难免。”

陆肯笑而摇头,复数言,旋即转而嘱咐诸管事,着手清理战后残局。

方整饬之际,骤闻隆隆马蹄声逼近,庄中人闻声色变,前车之鉴,心有余悸犹存。

“勿慌,此乃血刃馆援军至也!”

陆肯之轻喝,氛围之紧绷遂解,继而携陆川诸人步出庄门,其所见恰如所料,向血木庄疾驰而来之骑队前,数熟悉身影立焉。

及骑队渐近,陆川亦辨认而出,领首者,乃血刃馆之主纪魏也。

“陆肯兄,贵庄安否?吾等一得讯,即刻兼程而至。”

纪魏望见门外陆肯众人,心始宽慰,继而言曰。

“罗馆主厚恩,感铭五内,此次铁蛇寨悍然来犯,幸而终被击退。”

陆肯笑而拱手答之。

“确系铁蛇寨之辈!”

纪魏闻此,眉心微蹙,复问道:

“领军者,颜霍抑或邬风?”

“二位当家,俱已至矣。”

陆肯一笑,语带寒意。

纪魏闻此言,讶色方显,盖其知血木庄中,仅陆肯为乾元境强者,岂能只身挡下颜霍、邬风二人?

陆肯察其惊讶之意,微笑淡然解之:

“吾非有此神力,唯阻颜霍尔,至于邬风,实为陆川所败。”

陆川胜邬风之事,显而易见,非能秘而不宣。

以血刃馆之能,稍加探询,即知此间之战,故无需隐匿。

“陆川耶?”

言入耳,不止纪魏愕然,连侧立诸血刃馆执事,亦一脸惊诧,疑己所闻不真。

盖邬风,乾元境之强者也!

纪魏一时愣怔,目移陆川,其眼光甚为犀利,仅一瞥之间,已隐约猜度几分,遂猛地倒吸凉气。

“乾元境焉!”

纪魏手持缰绳之手微颤,默然片晌,徐徐言曰:

“陆门有幸矣。”

纪魏深知,一十六岁乾元境高手,潜力何其可怖。

或数载之后,陆门将出玄丹境强者,届时,昊阳镇内,孰能与之争锋?

及至此时,纵以纪魏之沉稳,心下亦微感庆幸,幸甚血刃馆与陆家素来交好,否则,恐步独孤、令狐二族之后尘,日夜难安也!

虽然铁蛇寨之患已弭,陆肯仍恭请血刃馆诸君入庄,礼遇有加。

然则,以血木庄目下血气冲天之状,不宜久居,故纪魏等未尝淹留,欲辞行矣。

陆肯对此并未强留,但云他日必登门致谢,遂亲送血刃馆众人出门。

经半日收拾,庄内虽稍显齐整,然血腥之气犹存。

此役陆氏亦损兵折将,后续之事,自是烦难重重。

日薄西山之时,大道之末,车队再现。

堡墙上守卫识得车队,惊喜呼之。

“此行顺遂,超出预料,铁蛇寨似亦不敢轻启衅端。”

车队前端,陆熔望见庄影,心宽而笑言。

陆天在侧,亦露笑意,方欲接语,忽面色骤变,因为空气中浓重之血腥气触其鼻端。

“有变!”

其感血腥同时,陆战亦察觉,老颜立呈阴霾,猛甩马鞭,疾驰向血木庄而去。

“铁蛇寨兮!老夫若不殄尔等厮,何颜立于昊阳镇焉!”

血木庄之内,闻陆战之怒啸至于极巅,护卫数人皆不由颈缩,观其状,此番实动真情欲屠矣。

堂中,案已碎为片片,散落一地,陆天、陆熔二人面色阴沉,目中杀机狂涌,难怪此行顺遂,原是铁蛇寨直捣庄所!

“父尊,此事断不可轻饶,然暂敛怒火,幸甚至哉,长兄护庄有功,未使铁蛇寨奸计得逞。”

陆天深吸一口气,沉声而言。

陆战胸前起伏不定,良久方徐徐坐定,怒气稍缓,诚哉斯言,不幸中之大幸也。

“陆肯,此次尔功莫大焉。”

陆肯闻赞,苦笑道:

“父尊谬赞,此次非吾之功,若非陆川力克邬风,血木庄恐亦难逃此劫。”

“克邬风耶?”

陆战、陆天闻此,皆愕然,似不解其意。

“父尊,贺矣!自今日始,陆氏之中,乾元境强者复增一员矣。”

陆肯微笑而语。

室内,寂然,沉默。

方才行将喷薄之怒气,忽如冰封,满堂寂然,针落可闻。

“汝…再言一遭?”

陆战面呈怪状,目视陆肯,口微启而问。

“陆川已晋升乾元之境。”

对三张惊愕之容,陆肯亦感无奈,复述其言。

堂中三人,不约而同,皆倒吸凉气,三道视线,瞬时齐聚陆川之身。

陆战更是霍然而起,身影闪动,已至陆川之前,以干瘦如铁之手,紧握其腕。

握腕之际,陆战认真感知,陆川经络中流淌之玄力,确含阳罡之气,此乃乾元境强者之标识!

“善哉!善哉!”

陆战老颜,此刻难掩狂喜之色,终至仰天长笑,适才因铁蛇寨之事所郁,一扫而空,心境豁然开朗。

“父,此乃真乎?”

陆天、陆熔见状,亦震撼非常。

“确为乾元境无疑!”

陆战强抑心中喜悦,重重点头。

陆川观其反应,唯有苦笑摇头,每次皆需如此表情乎?

陆肯于侧,笑而述今日之事。

闻陆川以坤元境后期力克邬风,复乘势突破至乾元境,陆战等三人亦微有动容,虽未目击战事,然料必惊心骇目矣。

“陆氏宗族之陆坤,十有六岁而入乾元之境,川儿亦以十六岁之龄跨越,较之陆坤,不让须眉!”

“吾陆家终得旷世奇才!”

陆战言及陆氏宗族内显赫人物,陆川闻之,目稍敛,掌渐紧。

彼初解人事,首怀仇怨者,铭记至魂,未敢或忘。

“尔方入乾元之境,境界未固,此间勿外游,宜留庄中精进修行。”

陆战抚陆川肩,嘱之。

陆川颔首以应。

“明旦,集吾族之力,陆家人命,不可枉失!”

陆战温颜向川一笑,旋首,老颜立罩寒霜。

“父,铁蛇寨之徒,狡兔三窟,今日虽狈逃,恐又匿形遁迹。”

陆天蹙眉言。

“其逃时,吾已暗遣高手尾随。”

陆肯淡笑,早料陆战必不甘休,故预为之备。

“父兮,铁蛇寨袭血木庄之事,其背后之黑手,料必难脱干系矣。”

陆天言道。

陆氏之威,昭然若揭,倘无暗中支援,铁蛇寨之人,虽勇亦不敢轻捋吾陆氏虎须也。

陆战颔首,复坐于椅,面色忽现狠毅。

于昊阳镇中,能为铁蛇寨张目者,除却独孤、令狐二族,更有何人哉?

“明旦,吾当血洗铁蛇寨,历年隐忍,今朝宜使人知,陆氏非是可随意揉搓之软弱也!”

“倘有欲试手者,必使其备尝手足俱伤、血溅四处之苦果!”

次日,黎明未央,血木庄之内,人马云集,尽皆黑衣罩体,马足裹布,寂无声息,寒气森然,杀机隐现于空际。

陆战目睹部伍严整,目露冷光,不赘一词,手挥令下,率陆天、陆熔二子当先驰出庄门,身后人马如墨潮奔涌,紧随其后。

陆川立于墙垣之上,望见陆族兵马迅速消逝于夜幕,微舒一口气。

此番陆族大动干戈,实属首次亲见,其势汹汹,料想铁蛇寨一旦除名,周遭百里诸势力,必为之震撼。

观今日之势,陆战一行,显然誓不复昔年之隐忍矣。

曙光透云而出,日轮挣脱地平线之束,遍洒光辉于四海。

墙头聚陆族少年英才,陆川坐于石上,与清琳、陆姗等笑语晏晏。

言谈间,陆姗众人目光屡屡投向远方,忧虑之色隐约其间,闪烁不定。

“宽心可也,铁蛇寨虽雄,然吾陆氏此番亦尽锐出战,兼之祖父亲操胜算,铁蛇寨之终局,料无他途矣。”

陆川笑而慰之。

闻陆川之言,陆姗等颜色稍霁。

“吾与陆力或可在两月之内突进坤元之境,虽难比兄长,然届时稍解家族之忧,亦能力所能及。”

陆姗理额前青丝,忽尔细语而言。

陆川闻之,亦微露笑意。

盖因阳玄石矿之故,陆姗、陆力等所享之遇,远胜往昔。

即令阳玄丹,亦偶得服用,昔日难以臆想之事,今则成真。

借此优遇,其修炼之速,大有增进。

“归矣。”

陆川自石墩跃下,方欲嘱众人少憩,心念忽动,欣然仰首,目之所及,远处隐约有沉闷马蹄声徐来。

陆姗等闻陆川之语,俱大悦,急起视之,果见大军涌现天际,伴随着隆隆马蹄,如洪流奔腾,涌入庄门。

随着骑众涌入血木庄,淡淡血气随其身漫延,显见在此之前,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观乎此批得胜归来之骑旅,庄内遂起雷鸣般欢呼之声。

“爹,事毕邪?”

陆川自垣墙跃落,凝视陆天而低声询焉。

彼见陆天衣袂间,斑斑点点,皆为深红之血痕。

“然也,自此而后,此地,铁蛇寨之名,不复存矣。”

陆天神色甚是欣悦,笑容可掬,拍陆川之肩,继而揭开车后黑油布,显露出车内堆砌之累累黄金及诸般杂物。

“此皆自铁蛇寨搜掠而来,此辈贼寇,亦颇有蓄积。”

“汝可视其中有无心喜之物,任意取之可也。”

陆天言道。

陆川目露好奇,审视马车之上,手掌轻拨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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