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深忆昔日陆战对彼神秘魂师之评,心内自豪欣慰兼备,而又诚感震撼。
盖人皆未料,陆川非但在玄力修为上有超凡之资,于魂力这更显渺茫之道亦拥有令人难以企及之才。
其陆氏能有此孙,实乃天赐洪福。
纪魏侧立,目凝陆川,片晌后心下亦长叹。
至于今日,纵以其性,亦难抑心中无限欣羡。
陆门得此子,未来自非昊阳一镇所能囿限。
面对纪魏等震惊之态,陆川却无暇为之释疑。
其目注于前,鲁不畏作为魂师以战,此为其生平初见,且敌手非泛泛之魂师,乃二纹魂师焉!
此等阶较陆川为高,然观此前交手,对方晋升二纹似未久矣,否则陆川今日应对定倍加棘手。
“父,汝等先行助他人可也。”
陆川轻语。
“慎之!”
是时,陆天亦悟,留而无助,既陆川同为魂师,虽不能胜鲁不畏,料能牵制片刻。
若彼二人,皆乾元境后期之强者,脱身而出,则独孤、令狐二族,必受重创矣。
言迄,陆天与纪魏目交一瞬,遂谨小慎微,徐步后退。
鲁不畏侧目眄之,身边徘徊之双剑锋锐,渐旋缓动,其指微动,终乃罢手,全神贯注于前立之少年。
陆川观之犹少年,然鲁不畏于其身感强烈魂力波动。
“汝今,应仍为一纹魂师欤?”
“以尔之龄,达此境,实属难能可贵矣。”
鲁不畏指轻拂面前剑刃,淡笑言之。
“他日,汝或可大成,然仅以今日之能,尚非吾敌,吾性不喜遗患,今日援独孤氏以灭陆门,仇深似海,勿怪吾心狠手辣也。”
言及此,鲁不畏面上笑意愈浓,寒意透骨。
陆川默尔无言,弗应其问焉。
其泥丸宫内,魂识符纹微动,若心脉之跃,节律有序。
随之,浩瀚魂力绵绵涌出,渐盈思绪之海,瞬息之间,大堂皆覆矣,其足尖亦离地分毫,飘乎若羽。
忽焉魂威涌现,令纷扰之堂暂歇,诸目纷纷投向少年之背,见其态如鲁不畏,皆瞠目结舌,倒吸凉气。
“魂师邪?”
“陆氏稚子,亦为魂师耶?”
群雄相顾愕然,陆府底蕴,深不可测。
一小玄丹境强者伴魂师于侧,此力即便置于朱城,亦能翻云覆雨!
至于斯,众始悟此次交锋,胜负未可料也。
陆府隐力渐显,使原倾之局,徐徐扳回。
堂心处,刚猛拳掌交击,力撼山河,狂飙四起,地面裂痕赫然,陆战与独孤柏各退数步,足音蹬蹬回响。
二人身形甫定,目露凶光,复欲奔突而出,适逢此刻,周遭魂威迫人,皆感震惊,急回首。
及见魂力涌动之源,乃出自一熟稔身影,面色骤变。
“魂力如此雄浑,是川儿所为!?”
陆战瞠目结舌,凝视少年之影,此强绝魂力,即便于彼,亦感压力重重,兼有熟悉之意!
念及此,陆战一时愕然,随即恍然而悟,神色古怪:
“此刁滑小子,竟尔隐匿至今,想必当日试探吾魂力者,正是此子所为。”
心下虽苦笑不得,陆战目中却溢满惊喜。
此次独孤府邀约鲁不畏,实为巨变,二纹魂师之力,即便是彼,应对亦颇感棘手。
幸甚,陆府尚有陆川,藏锋最深。
“独孤柏,莫非真以援手在侧,便能倾覆吾陆府?”
陆战视线移向面色铁青之独孤柏,冷言讥讽。
“尔何洋洋得意哉?纵彼稚子亦魂师耳,岂能与鲁不畏比肩乎?”
“今既露形,鲁不畏自当手到擒来,俟时,待此子葬身于此,君复有何欢颜耶?”
初虽惊愕,而独孤柏旋即静心以对,哂笑摇头,盖不信陆川能与二纹之魂师鲁不畏匹敌也。
陆战心微动,陆川虽藏深,然此地之敌,实非独孤辟辈所能及矣。
“且观之!”
忧心潜生,而陆战面色不显,冷哼一声,厌烦多言,遂双指并曲,携凌厉之风,直指独孤柏。
后者见状,急施全功以应。
“此子或仅一纹魂师欤?然何魂力之强如斯?”
鲁不畏亦因陆川脑中溢出之魂力而惊,继而杀机愈浓。
其性本狠,既结仇雠,必欲除之务尽,以免后患!
念及此,鲁不畏身边无柄剑锋瞬化两道寒光,疾如电掣,直取陆川咽喉与心房。
然则陆天诸人视之为迅疾难避之剑芒袭来,于陆川魂力审视之下,非无抗御之法也。
即刻指动,数枚碎玄刺猛然掠出,首尾衔接,重击剑锋之上,直令其偏斜而飞。
“竖子操控之力,颇有些许手段。”
剑锋受阻,鲁不畏形影闪动,瞬现陆川之前,双眸光华一闪,强绝魂力猛冲陆川而去。
无音之魂力交锋,在陆川面前爆绽,继而二人身躯皆震,魂力较斗较之玄力相搏,更添几分凶险,稍有疏忽,遗患甚大或不免矣。
“再战!”
魂力相击,陆川眉心微蹙,而眸中兴奋之色涌流,盖首次与真魂师交锋,一切俱令其感新奇。
号令既出,陆川非但不退,反主攻之,一股魂力仿鲁不畏前例,猛冲对方,同时周身碎玄刺如毒蛇吐信,连绵不绝,直取鲁不畏要害。
二影交织,犹暴风旋于厅内,其速之快,所经之地,魂力激荡,令旁观者面失血色。
随着交锋之久,鲁不畏面色渐趋庄严,盖因彼察陆川魂力初使未免粗疏,然随光阴流转,似潜学己之魂力驾驭之法,威力逐增,乃至终局,竟迫己倾力相抗。
“此子魂力,非止一纹魂师所能限!”
又一魂力交击,二人身形俱震,继而鲁不畏疾退,目中寒光闪现,雄浑魂力自脑海澎湃而出。
然此次并未化作冲击四散,反于眼前疾速凝聚。
“尔魂力虽宏,施用之术却浅薄至极,此乃尔目前之致命缺陷。”
“然此后,尔再无机缘以改矣!”
鲁不畏唇角泛起冷冽笑意,眼前魂力竟缓缓凝为三指粗细之虚幻长剑。
此次魂力展现,非复虚象,隐约间已有实质之态!
显然,鲁不畏已决意痛下杀手矣!
“魂力具象化欤?”
陆川观鲁不畏前,剑状之物速具形质,心亦骇然。
虽其魂力修行多自行探索,然魂力具象化之威,早有所闻。
诚然,以鲁不畏之能,尚未至魂力具象化之境,然即此亦力大无穷。
此攻若击乾元境高士之末,神志受损殆无疑矣,较之皮肉之创,棘手何止倍蓰。
故见鲁不畏施此奇技,陆川容色愈峻,周身环绕之黑芒,迅如电掣,欲阻鲁不畏之要害。
鲁不畏对此阻挠,从容不迫,屈指轻弹,无柄剑锋光旋般舞动,碎玄刺尽皆弹落。
“竖子静观,吾今示汝,魂师之魂技真谛何在!”
剑状之物愈显凝实,鲁不畏向陆川森然一笑,指猛点而出!
“化魂剑!”
鲁不畏冷喝方歇,剑状物嗡鸣微颤,霎时化作流光,疾如雷电,直袭陆川!
睹所谓化魂剑猛袭而至,陆川心生凛然,身形疾退,掌扬之处,九道碎玄刺猛然腾空,与那化魂剑轰然相接。
碰撞瞬息,一丝锋芒透骨寒气,以惊世之速,自九刺之中贯透而出,其势不衰,直指陆川!
见此锋芒竟能洞穿九刺之防,陆川面色微变,泥丸宫内魂识符纹跃动加剧,强绝魂力迅疾汇聚于前,构筑成魂之壁障。
魂攻须以魂御,此理昭然!
陆川魂防方成,锋芒已至,蓦然撞击其上!
此次触魂防,锋芒速度稍减,但仍以恒速,迫近陆川眉心。
汗珠涔涔,沿陆川面颊滑落,双眼圆睁,紧盯那缓缓逼近之锋芒。
魂力滔滔,不绝如缕,自泥丸宫内之魂识符纹汹涌而出,如泥淖缠缚,既滞又融,死死困锁那含煞气之锋芒。
不远处之鲁不畏,亦双指作点状,魂力贯注于细微光点之上,意欲破陆川之防护。
此刻,二人似直面魂力雄浑之较,唯强者可胜!
其身形诡异地凝固于空中,周遭数尺之内,因前番骇人交锋,众人不敢近。
陆川目不转睛,紧锁那淡光闪烁之微芒,随其逼近,危殆之感愈甚。
彼深知,若此物侵脑,恐魂识符纹亦难逃粉碎之厄运。
届时,即便魂识天赋超凡,于此道亦难有成。
“欲吾命绝,岂是易事!”
千钧一发之际,陆川心燃怒火,狠意陡生,驱动泥丸宫内魂识符纹剧震,似欲尽抽体内魂力,竟又徐徐逼退微光。
“此子何以如此难缠!?”
面对僵局,鲁不畏心下震动,百思不解陆川凭一纹魂师之力,何以能在魂力强度上与其匹敌。
“吾鲁不畏何世面未曾历练,今日岂能不信,区区黄口小儿,犹不能治!”
然此般相持,令鲁不畏心头微忿,倘朱城诸人闻其为一少年所迫至于斯境,必嘲讽无度矣。
心起坚决,鲁不畏忽啮舌尖,双眸之中,陡现无形华光,继而此二道华光,竟凝为双魂识符纹!
观鲁不畏,竟是将其泥丸宫内魂识符纹尽皆召出!
魂识符纹既出,鲁不畏向陆川露凶笑,厉声一喝,二符纹携磅礴魂力激荡,猛撞正御化魂剑之陆川。
陆川见状,亦为之一愕。
正当其犹豫应对之际,泥丸宫内魂识符纹突剧震,而后不由自主,离泥丸宫而出,显于顶门之上。
此变故使陆川色变,未尝预料此魂识符纹,竟能自行脱出!
魂识符纹甫现,即掠向鲁不畏之符纹,飞行间,魂识符纹急速扭转变形,终至陆川与鲁不畏惊异目光下,化为掌大漩涡。
“魂识灵纹乎!?”
魂识符纹之变,陆川虽感惊异,而鲁不畏则瞠目结舌,失声呼出。
继而急切间,欲驾驭其二魂识符纹以回收之。
然正当回收之举方起,魂识符纹化漩涡猛然袭至,吸力沛然四散。
陆川分明察觉,鲁不畏二魂识符纹内之魂力,竟被漩涡吸纳,情形之奇,令其倒抽凉气。
虽于魂力修行所知未深,如此魂识符纹异能,前所未闻,骇人听闻也。
漩涡吸力牵引之下,鲁不畏之魂识符纹迅速暗淡,其身亦受波及,一口赤血喷薄,面庞扭曲,紧咬银牙,竭力驱使二魂识符纹撤退,终缓缓脱出漩涡吸力范围,惶恐无俦间,速将魂识符纹纳入泥丸宫内。
鲁不畏收魂识符纹之时,漩涡复又扭曲变形,还原为古朴魂识符纹之状,疾驰而返,悬停陆川顶门,吸力再发,将失控之化魂剑亦吸入其中,而后悠然自陆川顶门归入泥丸宫矣!
魂识符纹归泥丸宫瞬间,陆川豁然感一股较前更盛之魂力,速扩散而出。
“此魂识符纹,纳鲁不畏之魂力反哺于吾乎!?”
睹此景,陆川掌不由微颤,偶获之魂识符纹竟藏如此奇能,实出其料。
“常人所凝,惟魂识符纹尔,未闻魂识灵纹之说,莫非,皆因此物?”
陆川念及鲁不畏之尖叫,沉思。
“君身怀魂识灵纹耶!”
陆川沉吟间,鲁不畏忽复语,面色虽苍白,然目视陆川,热切无比,其中贪欲毕露。
“竖子,若授吾魂识灵纹修行之秘,吾可助陆氏灭独孤、令狐二族,余者不论,唯此为求,意下如何?”
陆川目角微跳,此前交锋,知其人心机深沉,未料其心机之下,竟吐此愚言,观来此魂识符纹确有非凡之处。
“善。”
陆川目光闪动,微笑应之,步履疾趋向前,自怀中取玉片一片,递至鲁不畏之前。
陆川之行,使鲁不畏心甚欢悦,方其举步未远,遽尔省悟时局,彼非愚昧,安能轻弃至宝于人耶?
而其步甫歇,凌厉之风已迎面扑来,双寒光如电掣射其胸。
危急之时,鲁不畏亟以二无柄剑气挡此双袭,方欲喘息退避,忽遭异常强魂之冲,瞬时奔至,猛力撼其脑海,一时头中嗡鸣,泥丸宫内魂识符纹黯淡无光矣。
神志之惚恍,虽仅刹那,及鲁不畏再醒,少年之颜已近在目前,掌中寒光陡现,直刺而来。
“勿动手!吾不再涉尔等之事!”
鲁不畏周身寒毛皆立,浓重死意袭心,急声呼喊。
陆川面色淡然,身形未尝滞碍,手中碎玄刺化黑芒,无情没入鲁不畏喉间。
“鲁不畏先生,惜哉迟矣,此混水,君本不当趟也!”
剧痛之中,少年低语喃喃,回响鲁不畏耳畔。
陆川之行,绝无半丝踟蹰,其狠辣之处,恐鲁不畏自身亦难预料。
眼前少年,虽带书卷雅气,施暴之时却果断非常,不留余地。
剧痛贯喉,鲁不畏之声戛然而止,唯血沫汩汩溢口。
目含惊惧,凝视对方少年轻颜,心下暗叹。
彼身为炎战门之副门主,原以为此身份足可护身,使陆家不敢妄动,未料今日之局,使其悟己太过托大矣。
倘此次偕高手同行,何至沦落斯境?
视野渐黯,鲁不畏紧扼陆川臂膀,血沫飞溅间,怨忿不甘之音,依稀入陆川耳:
“炎战门岂能饶尔等!”
陆川面色不动如山,瞬息之间,已洞悉鲁不畏睚眦必报之性。
即便今日能迫其退却,后患亦巨。
此人觊觎陆府阳玄石矿,届时,或举炎战门高手齐至,势难挡矣。
此等纵虎归山之举,陆川虽幼,然其深知其行后果何其重也。
若鲁不畏此类人物,今得除之犹可,使其归而有备,陆氏一门,必遇今日更为烈之祸焉。
陆川抽离深嵌鲁不畏喉间之碎玄刺,继而速探其怀,俄而,掌中现一乾绅袋,不容分说,纳入袖中。
臂之一振,鲁不畏之躯遂缓瘫于地。
尸身仆地之声,于喧嚣殿堂之中未尝显耳,然此刻,众人心绪恍若受惊澜,诸目不由自主,皆聚而来。
及至视线胶着于鲁不畏之遗骸,堂内气息似顿滞,乃至外院激战之音,亦戛然而止。
“鲁不畏毙耶?”
观其目圆睁,犹存不甘之态,众人皆心潮澎湃,难以置信此人即先前风采翩翩之二纹魂师也。
诸人目滞留鲁不畏躯壳片晌,旋即急转望向一侧少年。
见其手持未净血痕之碎玄刺,一股寒意,陡自足底腾冲颅顶。
二纹魂师,此等人物,纵置朱城,亦必为诸势力竞相延揽之贵宾。
然则,其人鲁不畏,声名显赫于彼等心中,今竟为一介年仅十六七岁之少年彻底解决矣。
此事之震撼,直教人难以置信。
“陆氏将兴矣!”
渐复清醒之际,多人心中共起此念。
陆氏所展露之力,远超众人之所期。
如斯实力,即便独孤、令狐二族联袂,亦难望其项背。
殿堂中央,二影如旋风席卷,所经之处,无人敢撄其锋。
小玄丹境强者之争锋,即其余波,亦非寻常乾元境高手所能堪受。
陆战与独孤柏,苦斗已久,皆因置身小玄丹境,短时内胜负难分。
历经此番苦斗,二人躯体伤痕累累,昔日之凛冽气势,亦稍减。
缠斗若此,消耗何其巨哉!
“鲁不畏亡矣!”
一声惊呼起于殿堂,二人稳健之姿忽现趔趄,瞬目之间,余光俱投向另一方。
于是,地上一具寒凉之尸,映入二人眼帘。
二人目注彼尸,几近同时吞津,独孤柏面色苍白若纸,心中惊骇难掩,未料鲁不畏非但未能取陆川性命,反遭其算计,身殒敌手。
自是此事,独孤柏以为匪夷所思,而素来对陆川颇具信心之陆战,亦须深吸数气,方能面对此恍如梦幻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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