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凛站起来,走到麦麦的房间里。打开灯,麦麦的床还是和平常一样很凌乱。
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没有充电,床上放了堆乱糟糟的东西。小毛毯、玩具熊、几个没开封的猫罐头、一件程凛的外套……还有那个厚厚的红包。
地上摆了个空的双肩包,正是麦麦上次出去找工作用的那个。
这幅画面让程凛联想到收拾行李。麦麦的离开可能并非冲动。
他终于摒弃了所谓的隐私观念,打开床头柜上麦麦那只没有密码的手机,希望从中找到什么端倪。
麦麦的手机里软件很少,只有程凛给他安装的那几个。点开微信,消息列表也只有程凛一个好友。
两人上一次沟通发消息还是节前,麦麦用语音问程凛什么时候回家。但程凛喝醉了,没能顺利回复。
现在程凛将这条语音反复听了几遍再继续翻找。
历史消息中,用初始头像的麦麦发的绿色气泡总是更多,用麦麦当头像的程凛回复的白气泡少。
程凛习惯只回复那些有用的消息,比如麦麦提的问题,也偶尔主动发消息问麦麦中午要吃什么,是不是还是吃三文鱼波奇饭。
麦麦从一开始很喜欢发无用的表情,到逐渐减少不发。程凛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简单。
聊天软件能获得的线索太少。程凛思索片刻,推测麦麦或更高频率使用浏览器。
果然,点开saari还跳出麦麦上一次看的界面,是网课网站,他在看一堂数学课。
程凛心跳加速,有些许罪恶感地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试图用这样窥探隐私的方式了解麦麦,以寻找些许可能性。
搜索记录实在太多,向下滑动甚至有轻微的卡顿。
麦麦的好奇心旺盛,思维跳跃,问了互联网很多天真的问题,比如一架直升飞机要多少钱,还比如一元一次方程怎么解,如何学好数学等等。
程凛喝醉酒那天,还有条:“人喝多酒了怎么处理?”的询问。
未免也太好学。
程凛知道麦麦不怎么会打字,喜欢用语音输入。他想象猫一本正经对着手机问问题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
但这笑容没能维持很久。接着程凛看到了麦麦找工作的一串记录。猫相当认真地看了很多岗位,还专门询问了自己没有学历、没有身份能找什么样的工作。
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找工作呢?
很快他有了接近的答案。
因为除了那些常识性的问题以外,麦麦更多的疑问聚焦在另一处。
“田园猫为什么不受欢迎?”
“怎么样可以重新变回猫?”
“主人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
变成人后,麦麦所有没有向程凛提过的不安,都尽数浓缩在了一个个问题中。
猫的疑问很多,循序渐进。可能因为总是找不到满意的答案,类似的问题他可以车轱辘话来回问很多遍。
显然很困扰,又很执着想得到答案。
「怎么样能让程凛重新喜欢我?」
程凛沉默地继续向下滑,再没有更早的搜索记录。
这是麦麦学会用百科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在看这台手机以前,程凛侥幸地反省,或许不该看别的猫的视频,也许麦麦误会了,亦可能是流浪猫的气味刺激了他。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麦麦对他最初的抗拒都心知肚明,对他每一句玩笑话都谨记于心。
麦麦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有所察觉,只是从来没有说出口而已。
而他却甚至荒唐地以为麦麦克制的疏离是因为不再在乎他,咬他手再跑出去是因为生气。
怎么会不在乎呢?
程凛的世界有家人朋友,有工作和兴趣爱好,有一只叫麦麦的橘猫。
而麦麦的世界和他的聊天软件一样干净,只有一个程凛。
麦麦抱着什么愿望在找工作呢?
搜这些问题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
猫究竟在哪里?今天怎么吃饭睡觉?
……他对麦麦一点也不好。
程凛茫然地抬起头,余光看到麦麦没带走的行囊,骤然掉了眼泪。
作者有话说:
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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