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出低矮狭窄的崖洞通道,景项挺身抬头,一双足以夜视的狼眼开始仰望起这处昏暗的崖洞内窟。

空间巨大的仿佛是一个巨人的宫殿,布满青苔的穹顶之上,似乎也已刻满花纹。待她正想再仔细瞧看一番之时,目光却蓦然间扫到了在她正对面岩壁上挂着的那一个人。

这是一个被钉在岩壁上、浑身赤裸着的男人。长发长须遮脸,黝黑的皮肤,一身钢铁般强健的肌肉……然而,四具不知材料的镣铐却牢牢铐住了他粗壮的四肢。

好似故意而为,镣铐已深深地陷入到他的皮肉里,无比恐怖,而不知已经历了多少年,四件镣铐已完全和腕骨融为一体。

更加令人惊悚的,是一根满布密文的、足有半尺长的巨钉从他的心口没入,洞穿胸骨,把他整个人和石壁钉在一起,四周更多的铁钉从他的身体四方贯入,只留下钉头露在外面。

“恶魔?”景项皱眉。

这是在家族古卷中记载着的,只有对付恶魔才会使用的“魔王钉”。

哗啦啦。

镣铐轻响。

而就在被景项的目光锁定之时,这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也终于抬起了头。

一张方正刚毅的黝黑脸庞,刀削斧刻般充满粗犷的野性气息,倒是其额头那三道深深的抬头纹,使他整个人显得很具成熟沧桑之感。然而,他那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着实让景项吓了一大跳。

“溺……”

或许是长久没有说话的缘故,男人的发声变得极为困难。

短暂的停顿后,男人再次尝试开口:“溺……你……能过来下吗?”

“前辈是有什么话想对晚辈说吗?”景项倚靠通道口,随时准备着转身逃跑。

“噎……也……难怪你会害怕……”男人叹了口气,“算了,溺……你就站在那里听……沃……我说吧。”

“前辈请讲。”景项依然一脸的警戒。

她曾听说过,恶魔都是能通过言语来蛊惑人心,但对方都已经变成了这副惨样,而且其身上再明显不过的异族气息,也迫使她没有选择直接离开。

异族的灭亡以及家族作为唯一遗脉却身遭血咒,怎么想,两者的缘由都应有着必然的联系。

更何况,系统和见到朝堂时一样的沉默无言,那也就是说明,自己找对了主线……

“雪狼遗脉?”男人反问了句。

“嗯。”景项点了点头。

“实在……没想到。”男人再度开口,“雪……雪狼一族竟然真的还活着。”

“前辈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景项按捺住心头狂喜。

她此番来到武当山,最直接的原因是想取回祖先心脏,杀死或至少再度封印起那条老龙,现如今似乎还有知晓当初那场战争的人活着,还一眼认出了她的异族血脉,这说明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她又怎能不兴奋。

“前辈?”男人陷入漫长的沉默,景项再次试探着问话。

既然对方已成功的把她引到了这里,关于他如何被囚禁于此,又想让自己做些什么,这时候也总该说了才是。

“你是想知道当初那场战争里所有异族灭亡的真相吧?”似乎经过了一番思虑挣扎,男人终于再次开口。

“嗯。”景项肃穆。

人族之前,异族统治世界,人类雄起之时,却唯有雪狼一族存活下来,没人向她提及,就算家族古籍里也没有丝毫的记载。

人类似乎也没有关于征伐异族的史料记载。

丰功不彰,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那好吧。”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毫无废话地讲起了那一页尘封千年的历史……

帷幕的拉开是在水扬谷底高耸入云的飞瀑之下。

瀑布隆隆之声响彻耳畔,凉亭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身前的矮桌上放置着一只被叫作“命轮”的罗盘,两个人不言不语地盯着命轮,已经整整四十三个日夜。

老者是雪狼族大长老,光是坐在他面前,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会如赤身坐在雪池里,全身僵硬。可坐他面前这位年轻人,距他仅有三尺之遥,四十三日以来,始终狩衣露怀,如沐春风。

当今之世,除了强大的龙族,唯有狮虎二族的王者血脉,才能够与大长老如此不卑不亢地近身对峙。

长瀑飞腾,烟霏雾集,一名与男子样貌颇有些相似的少女踏着轻缓的碎步,悄悄来到两人身旁,倒上热茶,长老继续沉默,青年亦是不语,各自捧起热茶慢饮了一口,那名斟茶的女子悄然退去。

一个半月的不眠不休,命轮始终无法勘破。

不急,也不能急。

因为,这一次堪舆关乎整个异族的命运……

可无论多么详尽的卜算推演,毫无征兆的,罗盘推演在下一刻便结束了,那股附着在命轮之上强大的气息开始消退。

没有结果。

即便年轻人的双眸号称能看透一切虚妄,也无法笃定这场胜负。

与此同时,斟茶的女子再次出现,言语平静:“父王已同狮族联盟,正式向统治者龙族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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