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把头一抬,看到一个脸带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
汉子其实不胖,就是脸颊上生着一坨肉;再加上他嘴朝一边斜着,嘴角无时无刻不向下撇,看起来十分凶恶。
其实不需要抬头,只听这仿佛咬着什么东西般含混不清的声音,以及那带着三分蛮横的语气,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是谁。
谢渊直起身子,略微小心道:
“张二哥?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嗨,不就是之前给你说的嘛!”
张老二瞥着他:
“眼看又要入冬了,你小子孤苦伶仃的不好过,我大哥在县城里给你寻了个活计。之前你说得想想,现在想出名堂没?怎么说?”
谢渊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又是这事?
非要拉我进县城,到底要干嘛?
“张二哥,是什么活计,要找我去?我怕做不来。”
张老二一摆手,大大咧咧道:
“也没啥难的,就是去老爷府上当个小厮,擦桌子扫地,端茶倒水,是个人都会。
“机会难得,那老爷阔气的很,家里的家丁也穿棉袄,吃肉食。
“你看看你,穿着个单衣,面黄肌瘦的,冬天怎么过?我是念在同村的份上,才想着把这个机会留给你。”
谢渊劈柴冒汗,就把王磊借的棉衣脱了,此时正是一件单衣。
听到张老二拿这个说事,他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他妈的,不就是你的小弟把我衣服抢走?
等等,他这语气,好像是知道这事……
难道是他专门指使的?
谢渊刹那间联想许多。
他没大哥照料后,孤家寡人的瘦弱少年,被村里泼皮欺负上门本也正常。
但这些泼皮全都是张老二的手下,而他天天被欺负,好像正是拒绝他上次提议之后……
拿我撒气?
不,更像是逼我过不下去,好答应他的提议!
谢渊念头极速转动。
老爷家的小厮?
那不就是下人家奴,要签卖身契的那种!
草,想把我卖了?
谢渊拳头捏紧,强忍住一斧头把这歪嘴子劈死的冲动。
当仆人,奉人为主,不得自由。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他哪受得了这个?
不要说前世,就是这里,也有“宁做乞丐,不做家奴”的说法。
签了卖身契,那就是挨了主人鞭子,还得跪着说谢赏的。
两世没跪过一次的谢渊,可不想这么贱。
他沉默一下,低声说道:
“张二哥,我胆小,进城见老爷便怕,怕手抖打了老爷的茶碗。还是就在这村子里呆着舒服。”
张老二眉头瞬间皱起,眼中泛着冷意:
“渊子,我这可是一番热心肠,你咋分不清好赖?你说说你,就这样,冬天咋过?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我也不想眼睁睁看你冻死饿死!”
谢渊抿着嘴,回身从屋里把棉袄拿出来穿上:
“谢谢张二哥关心,我有衣服穿。”
张老二瞪大眼睛:
“怎么会,你哪还有衣……哦,你这棉衣没见你之前穿过呢?”
谢渊一听,顿时明白刚刚的推测都是真的。
他微微低头,遮住了眼中怒火:
“最近砍了株铁杨,换了点衣服粮食,算是能勉强度日了。”
他不说是借的石头哥家的,免得张老二去找茬。
张老二这才在院中一看,发现果然遍地是铁杨柴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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