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冷笑道:“我故意饿死墨儿?殷天政,没有人比我更爱墨儿了。你想知道墨儿是怎么死的是吗?好,我告诉你,墨儿是被你害死的。他还那么小,才五岁,就被他的亲生父亲,打入冷宫不闻不问,自生自灭,连个倒夜香的下人也能堂而皇之地欺负他,何况送饭的厨娘?你知道墨儿在这里的一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朝不保暮,原本红润的小脸因饥饿越发面黄肌瘦,日日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墨儿终在一个冬夜里饿死在了我的怀里。”
“你当时因为对花家的憎恨,把我们母子丢在这西府宫里,自此不再顾问,当然看不到我们母子过的什么日子。香谷为什么会积劳而死?那是因为有人要欺负她的主子,她为她的主子背负了下来,吃的全都留给主子吃,自己只以水充饥,每日还有做不完的活计,这些活计有她主子的份也有她自己的份,没日没夜的劳作,不过一年时间,就累死了,到死都在不停地干活。”
“你是天子,你有三宫六院,死了一个儿子,你还有其他儿子不是?如今,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做戏给谁看?你不觉得你这样虚伪的样子,很恶心吗?”
殷皇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会害死了儿子,面对花氏的指责也只能选择默不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指责花氏没有照顾好他的墨儿。
花氏声声指责殷皇的不作为,哀恸的声音,不仅闻着伤心,看着叫人怜悯,但褚奚明白,这却不是她犯罪的理由。
褚奚来到香谷的骸骨前,特意看了一眼香谷的小指,小指也有接过骨的痕迹,想必仵作应该也查了出来,便问仵作道:“先生可断出此接骨大概的时间?”
仵作点点头,“此接骨看痕迹,小人断出不会超出二十年。”
褚奚这一问,又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这边,花氏听了更是脸色一变。
褚奚又看向同殷皇一起来的大理寺卿,“陈大人,调查的结果出来吗?”
“出来了。下官今日就是特意来寻姑娘,结果被陛下叫去问话,又转转打听到姑娘来了西府宫,便与陛下前来一探究竟。”
大理寺卿一番话就把为什么殷皇和他会出现在西府宫的事情给交代了清楚,继而又继续道:“根据下臣的调查,这失踪的宫女基本是不会引起人注意的低等下人,比如负责浆洗和倒也香的宫女,这类宫女因为地位低下,就算死了也无人关心。至于那两位腐尸,一位负责临华殿洒扫的宫女名叫阿紫,另一位……”
大理寺卿显然有点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这时褚奚接了口,“另一位名叫香谷,是前皇后花氏的陪嫁丫鬟,是不是?”
大理寺卿佩服看着褚奚,居然能够猜到蓝装宫女的身份,“姑娘是如何知晓的?”
“大人有所不知,民女负责调查闹鬼一事时,就猜到失踪人员必定不止一位,但宫内却无人谈及,便去内务府调取了所有宫女的信息,一一比对,自然也看到了香谷的信息。昨日看到了那蓝装尸骸,根据仵作所验,其断指的特征与香谷极其相似,民女便想到之前来西府宫调查女鬼一事时,发现香谷已死于十七年前。”
“如果香谷死于十七年前,那么那具腐尸又是谁?反过来说,如果腐尸是香谷,那么坟墓里的又是谁?还有,其他八具尸体,年纪相仿,只有那蓝装的宫女年纪与旁人不同,这点就值得怀疑。这也是民女今天来这西府宫挖坟开棺的原因,看看这坟内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具名叫香谷的骸骨。”
褚奚的一番话,可以说把自己怀疑花氏就是那装神弄鬼的“女鬼”一事给说了,这番话可谓震惊了堂内所有人,除了褚奚和鄞槿。
褚奚是当事人自不必说,鄞槿那是猜到了,如今听到褚奚这么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自然也没有那么震惊。
殷皇开始也颇为震惊,但也就震惊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想通了。如果是花氏,一切都能说得通,毕竟他于花氏而言,他是她灭族的仇人。
殷皇此时已然从失去爱子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立刻问褚奚道:“可有证据?”
看着殷皇已经没有刚才痛失爱子的悲切模样,让褚奚在心里狠狠感叹了一把,果然自古帝王多薄情啊,“自然。”
褚奚从怀里拿出了两张纸,纸上画着两个脚印,将画纸递给沈忠,沈忠又把画纸交给了殷皇。
“陛下想必已经从大理寺卿那里,听说了有关凤瑶宫发现腐尸和骸骨的事情了,民女对此也不再多言。这两个鞋印,一个是女鬼杀民女那晚,民女根据闺女留下脚印,一比一临摹下来的;另一张则是发现井下腐尸那天,民女半夜去井边调查时,发现的鞋印。陛下看这两个鞋印有何相同之处又有何不同之处?”
殷皇听到褚奚的话,便仔细地观察脚印来,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这两个脚印,从鞋底的纹路和款式上来看,必然是一男一女。只是,两者一样大,男人和女人的脚怎么会一样大呢?”
“陛下英明。”褚奚继续道:“从鞋底花纹是很轻易看出这是一男一女的鞋印,但是又为何要做成一样的大小呢?男大女小的脚型,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对方岂能不知?民女猜,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的,其用意也很简单,就是用来迷惑人的障眼法。”
“那晚要给我下蛊的女鬼,民女如若没有猜错正是花氏,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要假扮女鬼,花氏都会着这男鞋,这样调查人员就会怀疑这所谓的“女鬼”是男子所假扮,如此就会往错误的方向调查。”
“至于那双女鞋,根据凤瑶宫的小宫女珠儿所言,民女猜测,此鞋印正是引她去井边的宫女所穿,而这个宫女必定是男子所扮。民女调查时,如果发现了脚印,必定会调查所有宫女,却不会怀疑对方是男子所假扮,这样调查方向又会出错。如此错下去,自然就不会查到花氏身上。”
“既然对方穿了女鞋假扮了宫女,为什么还要把女鞋做得那么大?理由很简单,女鞋太小,男子如何穿得下,当然要做得合脚才行,不然岂不是不方便行事?不过,也正是对方这个疏忽,给了民女想通这前后的逻辑关系,不然民女还真会被迷惑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洛公公?”
褚奚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脸笑意地看着洛景方向。
洛景看着褚奚,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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