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三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又像不愿意开口一样犹豫,只是林十一已经没有时间和他纠结了,“可是什么可是,快快快。”

说完,林十一就已经戴好了自己象征着神官地位的白帽到了楼下,却完全没去想为什么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弟子此刻会如此踌躇不前。

只不过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了,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任三眼里忽的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光,然后像是在为那个他敬若父亲的师傅道歉一样,又像是在为自己无法选择的命运遗憾般,任三在原地无奈地摇起了头,但这也只是最后的犹豫和软弱了。

在确认林十一远去后,任三,这位被老神官寄予厚望的弟子,并没有听话地执行起他的任务,而是决断地走到了他的书架前,取下了那本记载着白天访客信息的卷宗。

与此同时,宁远镇东南处的军营主帐中,一个年轻男人正笔挺挺地坐在案前,如今已经是夏日,哪怕夜晚也能算得上燥热,可这男人却仿佛感受不到那乱人心的炎热般,依旧一丝不苟地穿着那套堪称华丽的指挥服,再加上他此刻那肃穆到堪称威严的神情,傻子都能一眼猜出他就是林十一所要找的石原主帅。

只是石原本人当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个多么令他震惊的消息,所以他依旧全神贯注的扑在那些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之中。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东原国这一方确实能算作大优,国教的信徒们虽然缺乏正规的训练,但胜在数量和意志上,表现还算得上出色,靠着这些为了信仰而悍不畏死的民众,讨逆军甚至能做到慢慢收拾完魏王的同盟后再来与他决战。

而这就是石原所要做的,他在东原国军中素有年少就老成持重之名,所以才被分配到了这个防守不出拖住魏军主力的任务上,只是他却并不喜欢这样的要求。

倒不是他这样的年轻人觉得龟缩不出太过憋屈,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人来讲,他实在无法接受把一群从未经受过训练的人推到战场上。所以当又看见战报里笔墨浓重地写起那些惨烈的神圣牺牲时,这个家伙的脸都快板成了马脸。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人适时地送上了安慰,那是第三军的参谋袁鸿,亦是石原多年的好友,他先前就一直坐在石原旁边,那战报他也看过,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个老友脸上阴晴变化的原因。

“不喜欢那些军官又教唆国教的傻子们自杀?”他提出了这个去掉问号就可以作为答案的问题,然后得到意料之中的点头。

“你不觉得那些傻子挺危险的?动不动就可以为了他们的神而拼命,如果有一天他们的神要灭世,他们岂不就是最危险的炸弹?”没有选择流于表面地去告诉石原这些事并非他所为,袁鸿的角度很是清奇,他直接将国教信徒们定义为了危险分子。

“有信仰不是坏事,我也会为我相信的东西流血,而且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追求,那充其量也只是牲畜了。”石原并不喜欢袁鸿这样的恶意揣测,于是生硬地回复到。

“可他们的神真实存在,如果他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是所有美好和理想的集合那还好说,可我们的历史已经证明了三百年前确实有过一个强大到可以称为神的生物来到过阿匹基大陆。”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实体,我们凭什么觉得他会在掌有灭世伟力的同时,有着神爱世人般的仁慈?我不觉得那些个预言是假的,那个被叫做烈烈书的家伙或许真的有一天会回来,就比如第七使徒马飞飞所写的旧神书里就提到过……”

“好好好,打住,打住,辩经我辩不过你。”听到袁鸿念起那些晦涩的经文时,石原已经不想说了,他确实成功地脱离了先前的纠结,只是他还是不太满意,于是看着那个滔滔不绝的家伙,他严肃地问道,“你失踪的那几年是不是去天启城了?”

这是个危险的指控,所以袁鸿第一时间就闭上了嘴,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一从小在道观里长大的,提起烈烈书就是这个那个的,这就已经很不对劲了。更别说你引用的经典也全是那个马飞飞的了,我们东原国倒是没有那么仇视教廷口中的叛徒,还和他建立的天启城有点往来,但我们认可的只是他们的物件,而不是他们的想法。”

“我还是要警告警告你,你平时看什么我不会管,说什么我也不会透出去,可你这些话和我讲讲就好了,你要真的到处说这些东西的话,明天该被收拾的就是你了。这几年因为乱喊天启城那些口号被抓的人还少吗?”

说到那些因为口无遮拦而被处罚的家伙时,石原的神情甚至比先前都还要严肃上了三分,可似乎就连这样的姿态也不能止住袁鸿的想法,石原刚刚要说完,这个家伙就又是要开口的样子。

只不过这样的争辩不会继续下去了,因为那个现在最想见到石原的林十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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