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东西?
易儿想了想,道:“我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娘给我做的面疙瘩,爹给我做的拨浪鼓,还有哥哥去镇上给我买的粽子糖,这些我都很喜欢。”
书生微微翘了下嘴角,又使劲揉了揉男孩的头发。他看上去不像是刚刚失去了重要之物的人,反而是从什么积压的负重里解脱,挂上了只有重获新生之人才有的豁达和轻松相。“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牢牢记住你今天说过的。”书生十分认真地同易儿说道,“特别是当你困惑的时候,要记起它们是你的初心。”
“初心是什么?可以吃吗?”
“当然不能吃了,那可不是鸡心或者鸭心。初心就是那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呀。三心容易,初心难守。你一定要为了它们而活。”书生曲起手指刮了刮男孩的鼻子道,“但也记住,不能太固执。”
易儿捂着鼻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书生。
突然,一阵呼啸声夹带着滚烫的热气从两人的头顶飞过,这股热浪扑面而来又是防不胜防,差点将两人直接掀翻!书生将易儿护在怀中,再回头时,身后的屋子竟在顷刻间就被烈焰包围了起来!
瞪大的双眼被火光映得通红,易儿被眼前的突发变故吓得瑟瑟发抖。地上溅洒出来的水渍倒映着火光,像是来自地狱的火舌正妄图冲破火镜袭卷一切。书生从惊慌中率先反应过来,大吼道:“跑远一些!我去救人!”
飞来的火球直接砸中了胡苟家的顶棚,一击击穿,将草屋从内至外迅速点燃。
易儿待在原地惊慌了一阵,见书生踹开门闯入营救,也转身寻找起放置在屋外的木桶。他们的院子里有一口古井,古井边有一个简陋的木桶。易儿瘦小的身躯独自打水灭火,可来来回回跑了几次,光是半途撒出去的水就占了大半,泼出去的水也如同杯水车薪,火势更是不见小了!
书生直接跌进屋子,屋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火海。他用袖子捂住鼻子,眯着眼睛费力在火海中寻找生者。然而书生心里也清楚,刚才那火球精准落下,这么一下砸下去,恐怕屋内人生还的可能性极其微小。书生挤着火势稍小的一边行走,最终却只寻到老胡一家被彻底烧焦不成型的躯体。老人们被热浪掀翻,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他们已被火舌吞噬,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
慌乱中,书生的袖子被一个大力直接扯破,他满怀希望地转过身,却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包裹。
“带着他。”胡苟呛进了好大一口烟,拼劲全力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他泪光闪烁,又低头将婴儿的襁褓拉紧了些,在全力推向书生的那一刻又嘱咐道:“我的儿子……交给你了……”
书生被他用力推到门边,头顶上一大块草屑夹在火焰燃烧之中掉落下来,将方才还站在他身边的胡苟完全盖住了。
书生抱着婴儿闷头就跑了出来,他来不及交代几句,便把手中的婴儿又塞到了在屋外万念俱灰的易儿手中。易儿抖着双手低头一看,那小婴儿灰头土脸的,脸色一片铁青。他小心翼翼地把脸凑到婴儿的鼻子下面,却没能感受到一丝的气息。
胡苟拼了命寄托的最后希望,竟然只是一具死尸。
易儿胆寒发竖,他双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清楚地认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不知道做什么,似乎也无法依靠自己做到什么,他只能维持着托举的动作,神情恍惚地等待过去所有的一切迎来终结的时刻。
书生又重新冲进屋内,在门边找到了已被火焰层层包裹住的胡苟,胡苟像熟透的虾米一般蜷缩在一起,火焰中早已看不出他具体的面容。空中飘着的熟肉味让书生阵阵作呕,他跌跌撞撞从屋子里逃出来,此刻火焰穿透衣襟灼烧皮肤的疼痛也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窒息感,他一边干呕着一边跪倒在地上,泪水鼻涕像面罩一样盖了满脸。
林念和萧歌从远处仓促赶来,看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当场傻了眼。萧歌眼尖,余光就扫见远处的树林中站着一大堆镇民。
他们没有动,只是站在远处旁观着这场大火。
“先救人!”刚刚恢复些体力的林念先一步冲了上去。
然两人奔到书生面前,便知一切已为时已晚。
“怎么回事?我们射出去的不明明只是一支火箭吗?”
“我是不是看花眼了?一支箭……一支箭上的火球怎么能变得有天这么大?”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你们都看见了,我射出去的就是普通的一支铁箭,我要杀的也只是那疯子!这箭后来变成什么样了,就完全和我没关系了啊!”
树林里的镇民们叽叽喳喳、乱作一团,黑衣人藏在暗处对此嗤之以鼻。他将双手隐藏在斗篷底下,在心底直呼这群镇民真是顽固不化的鹌鹑。镇民们互相推着责任,但就是如此折腾,竟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跑出来帮着一起灭火。
“那现在怎么办?”
“赶紧跑吧!真是搞不懂这荒凉地竟然还能有户人家。估计是从外边来的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这怎么行?你刚刚那一箭可真的害死人了!”
“都死光了!我们待在这还有什么用?只要在这儿发生的事没人说出去,谁能知道啊?”
黑衣人倚着树干看了他们一阵,最终忍无可忍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转身离开了。
“你没事吧?我先替你疗伤。”
林念把着书生的肩膀检查伤势,火势直接撕开了书生的衣服,在鲜嫩的皮肉上描绘了火舌的形状。萧歌帮着林念将书生上半身多余的衣物完全撕开,有些衣角甚至同皮肉粘连到了一起,他们是不敢,也无法轻易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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